“你死了没有?”
陈林迷迷糊糊之中,耳边响起似真似幻的声音。
又过了好一阵。
他才一点点的恢复意识。
然后就感觉喉咙发咸,哇的一声,吐出一大口粘稠液体。
紧接着便是浑身剧。。。
陈九行出裂谷,脚下不再是焦黑的岩层,而是湿润松软的泥土。草芽从石缝中钻出,嫩绿得像是刚被雨水洗过。七日之前还弥漫着腐气与怨念的归墟之地,此刻竟有微风拂面,带着一丝久违的生机。
他没有回头。
身后那座曾象征终结与审判的无字碑,如今静静矗立,碑文虽新,却已不再需要解读。每一个看到它的人,心中自会浮现那一句话??**“旧律已逝,新约初成。”**
可他知道,这并非真正的和平,而是一场风暴前的寂静。
天地间的规则正在悄然更替,如同春冰将裂,暗流汹涌。那些曾经依附于魇墟轮回汲取力量的存在,已经开始躁动。他们能感知到命契的变化,感知到那枚炸裂为亿万光点的“无名之契”正潜入世间,唤醒沉睡的良知。
走下山脊时,一只乌鸦落在枯枝上,漆黑的眼珠盯着他看了许久,忽然开口:“你打破了禁忌。”
陈九脚步未停,“是你们定的禁忌错了。”
“你会付出代价。”乌鸦振翅飞起,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中。
他知道那是谁的耳目??葬灵宫的老祖、幽冥殿的执灯人、还有藏身于九渊之下不愿见光的几位“伪神”。这些人靠吞噬命契延续寿命,以他人轮回为食粮,如今他们的盛宴被强行中断,怎会善罢甘休?
但他不在乎。
他只在乎前方那条逐渐清晰的小路??那是老猎户当年抱着他逃亡时走过的方向。如今杂草已被踩平,仿佛有人刚刚走过。
果然,在山脚转弯处,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跪坐在一块青石上,手中捧着一枚泛着微光的魇币,泪流满面。
“我想起来了……我都想起来了。”她喃喃道,“我是归墟城第三十七代守碑人,我本该死在那场崩塌里,可我的命契被抽离,困在了断君台外……我忘了自己是谁,忘了为何而来……直到刚才,我看见了你放出的画面。”
陈九停下脚步。
“你想做什么?”他问。
老妪抬起头,眼中已有决意:“我要回去,把所有残碑上的铭文抄录下来,传给后人。那些不是功法,不是秘术,是警告,是控诉,是我们这一代人用血写下的教训!”
陈九沉默片刻,从袖中取出一枚透明的光点,轻轻放在她掌心。
“这是‘无名之契’的一丝余韵。”他说,“它可以护住你的魂魄,不至于再被魇墟之力侵蚀。但记住,若你用它谋私利、控他人意志,它便会自行熄灭。”
老妪颤抖着握住光点,郑重叩首。
陈九继续前行。
越往东去,变化越明显。原本荒芜千里的死域,竟出现了溪流;干涸百年的古井重新渗出清水;更有甚者,一些早已被认为彻底湮灭的小村落,开始冒出炊烟。
而在一座破庙前,他看见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修士盘坐于地,围着一堆篝火,低声交谈。
“你说……我们以前真是为了争夺一枚魇币,互相残杀?”一人声音哽咽。
“我亲手杀了我师弟。”另一人低头,“就因为他得到了半块残币……我以为那是通往永生的钥匙。”
“可现在我想通了。”第三人抬头望天,“我们都被骗了。真正的钥匙,从来不在别人手里,而在我们愿不愿意相信??修仙,不该是以命换命。”
陈九悄然经过,未发一言。
但他们的话,一字不落,尽数落入他耳中。
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