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个月后,东海某港口。
一艘长达三百米的白色巨轮静静停泊,通体刻满来自世界各地的语言文字,全是同一句话的不同表达:
**“我在。”**
船名为“回声号”。
甲板中央矗立着一座透明圆顶建筑,内部是一整套可拆卸的净音系统,能够实时捕捉海洋、天空、人心的波动,并将其转化为可视化的声纹光影。每晚八点,船上都会举行“无主音乐会”??任何人可以上台演奏、吟唱、甚至沉默,只要愿意分享那一刻的真实感受。
首航当日,乘客名单上有盲人调音师、战地记者、退休邮差、街头诗人、患有失语症的小女孩……以及那位曾在腾冲实验室中挣扎求生的年轻女子,如今已被命名为Ω-2,代号“启音者”。
她走上舞台,手中没有乐器。
灯光暗下。
她闭上眼,开始轻声哼唱。
起初只有气流摩擦声带的微响,渐渐地,音高稳定下来,形成一段极其简单的旋律??正是她在昏迷中反复敲击的“归途调”变体。
刹那间,整艘船的共振系统被激活。
地板震动,墙壁发光,海水在船底形成环形波纹。远在千里之外的青海湖水晶树猛然一颤,释放出一道贯穿云层的蓝光。
更令人震惊的是,全球共有三千二百一十四人,在同一时刻从梦中惊醒,嘴里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出了同样的调子。
他们互不相识,分布在二十三个国家,职业各异。
但他们全都记得:自己曾经“丢失”过某种声音,而现在,它回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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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此同时,灰鸦残余势力的最后一处据点在西伯利亚冻土带暴露。
一支由前心理战专家、脱逃实验体和自由黑客组成的联合小队突袭了基地。他们在核心机房发现了一台仍在运行的“认知重塑仪”,连接着数百个沉睡者的脑波监测线。
奇怪的是,这些人的梦境记录显示,他们并未梦见官方灌输的虚假仪式场景,而是反复出现在一片草原上,听着一个男人敲鼓。
研究人员调取编号最高的一位受试者档案??他曾是坚定的反共声运动领袖,公开宣称“集体共鸣是新型极权”。
可在最近一次深度扫描中,他的潜意识写下了这样一句话:
>“我不相信那个系统。但我相信那面鼓。我不知道为什么,可每当它响起,我就觉得自己终于……回家了。”
行动负责人摘下口罩,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。他是十年前失踪的印度听音师阿米尔,曾因记录恒河污染噪音被跨国企业买凶毁容。
他站在机器前,没有关闭电源,而是将自己的手掌按在生物接口上。
“让我进去。”他说,“我要去看看他们在梦里听见了什么。”
五分钟后,整个基地的监控画面全部变成雪花噪点。
而在某个无法追踪的数据层中,一段新的音频悄然生成:
鼓声,缓慢而坚定,持续了整整十三分钟。
随后附言:
【我们曾试图抹去声音,结果却发现,声音早已长进了骨头里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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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年零四个月后,南太平洋某环礁。
“回声号”正在进行第十九次停靠补给。这里原本是个无人荒岛,如今却建起了一座小型社区??渔民学会了用声呐记录鲸歌,孩子们在学校里学习如何分辨风穿过不同树叶的声音差异,老人们则每天傍晚聚集在海边,对着落日合唱祖辈传下来的渔谣。
叶明独自坐在礁石上,手里握着一块扁平的石头,轻轻敲击另一块岩石,打出一段节奏。
不远处,林晚秋抱着录音设备走来。
“又在即兴?”她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