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但我记得她。”它喃喃道,“我的妻……她在等我。”
程煜眯眼:“你在说什么胡话?”
“我不是皇帝。”那尸体缓缓抬头,眼中白芒渐褪,露出一丝清明,“我是替身……真正的皇帝,在登基前夜就被毒死了。而我,只是一个长得像他的太监,被权臣推出来演这场戏……可我爱上了那个位置,爱上了万人跪拜的感觉……于是,我杀了所有知道真相的人,包括我的妻子……她说我不配穿这身衮服,说我会坠入无间地狱……可我还是做了……做了整整三年伪帝梦……直到他们把我活埋在这地下皇宫,钉入黑曜岩棺,永世不得超生……”
它声音颤抖,竟似带泪。
“所以……你的执念,并非想当皇帝。”程煜缓缓道,“而是想赎罪?”
“是。”它点头,“我想见她最后一面……告诉她,我后悔了。”
空气一时寂静。
赵半甯低声问:“那你现在……还想继续害人吗?”
“不想。”它摇头,“可那施术之人,用我的怨念为引,用孩子们的血为祭,强行唤醒我……他们才是真正的妖魔。”
程煜沉默片刻,忽然道:“告诉我,是谁干的?”
“孙守义。”尸体答得毫不犹豫,“他是当年那位权臣的后人。他祖父曾亲手将我推进棺材,临终前留下遗训:‘待天下动荡之时,重启地宫,立傀儡帝王,夺正统之名,成非常之业。’他等这一天,等了三代。”
“难怪他对庞县丞说要查盗墓案……原来是为了掩盖真实目的。”赵半甯恍然大悟。
“所以他杀了那两个发现入口的土夫子。”程煜冷哼,“还利用苗小乙做‘活眼见证’,因为只有亲眼目睹仪式启动的人,魂魄才能被用来引导施法者进入深层冥想状态……他是想借小乙的魂,联通我和这座祭坛之间的因果线,好让我成为最后的祭品。”
“没错。”尸体缓缓闭眼,“但他低估了你。你不是普通的命格契合之人……你是‘抠神’,天生逆命之体,越是绝境,越能从自身血肉中榨取出超越常理的力量。你的存在,本身就是对这种阴邪仪式的最大破坏。”
程煜冷笑:“所以他布了这么多局,结果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。”
“可他还活着。”尸体睁开眼,“就在外面……等着你失败。”
“那就让他等个够。”程煜活动手腕,浑身骨骼噼啪作响,“既然他已经来了,不如请他进来喝杯茶,聊聊家常。”
赵半甯皱眉:“你还打算留他性命?”
“不。”程煜眼神骤寒,“我要让他亲眼看着,自己三代谋划的一切,如何在我手里灰飞烟灭。”
正说话间,忽听头顶传来一阵脚步声,轻缓却坚定,由远及近,沿着石阶一步步走下。
“看来,他等不及了。”赵半甯握紧腰间短刀。
灯光未亮,人影先至。
一名身穿青布长衫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入石室,面容清瘦,眼神深邃,手中提着一盏白纸灯笼,火光幽蓝。
正是孙守义。
“程兄。”他微笑,声音温和如旧友重逢,“别来无恙。”
程煜盯着他,一字一顿:“你杀了苗小乙。”
“不得已而为之。”孙守义叹气,“他是无辜的,可仪式需要‘见证之魂’,唯有至诚至信之人,其魂才纯净可用。他对你忠心耿耿,最适合不过。”
“你无耻!”赵半甯怒吼。
“成大事者,不拘小节。”孙守义淡然道,“你们可知,为何我选在这地下紫禁城布阵?因为它不只是陵墓,更是‘气脉锁眼’。明朝建都北京时,风水师曾在京城下方布下九座镇龙桩,压制北方煞气。而这乾清宫遗址,正是第九桩所在。只要在此处复活一位‘伪帝’,便可截断龙脉,令当今圣上失运,朝堂崩乱,百姓离心??届时,便是新王朝崛起之时。”
“所以你想当开国功臣?”程煜讥讽。
“不。”孙守义摇头,“我想当祖师爷。历史只会记住第一个掀起风暴的人。”
“可你现在面对的,是我。”程煜缓缓上前,“你知道‘抠神’为什么可怕吗?”
孙守义挑眉:“愿闻其详。”
“因为我从不怕疼。”程煜咧嘴一笑,右手猛然插入左臂伤口,生生抠出一块嵌着碎骨的血肉,“别人修行靠吐纳,我靠自残。你设的局越狠,我反弹越强。你以为我会被恐惧击垮?会被愤怒冲昏头脑?可你错了??每一次受伤,都是我在积蓄力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