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禾笑了,笑得像个少女。
当晚,她写下人生最后一段笔记:
>“教育的目的,不是培养顺从的灵魂,而是唤醒独立的思想。
>它不保证成功,不许诺平安,甚至可能带来灾祸。
>但它赋予人最宝贵的东西??
>在谎言盛行的时代,仍有勇气说‘我不信’;
>在万马齐喑的时刻,仍有胆量发出第一声呐喊。
>我一生未仕,未嫁,无子嗣,却桃李满天下。
>若死后有人问我:这一生值得吗?
>我会指着那些飞翔的纸鹤说:
>看,那就是我的后代。”
三日后,阿禾安然离世。
她走得很静,手中握着那只从未放飞的纸鹤,脸上带着笑意。
遵其遗愿,遗体火化,骨灰混入陶土,塑成一口新铃,悬挂于书院最高处。铃身刻满学生提出的问题,风吹即响,声如细语。
从此,信火学院多了一条规矩:
每逢清明,全体师生齐聚铃下,轮流诵读一个问题。
谁若沉默,便被视为背叛。
多年以后,帝国历经数代更迭,皇权几度易主,战火也曾逼近山门。但无论谁掌权,都不敢轻易触碰这座山。
因为人们知道,这里不藏兵器,只藏思想;
这里不供帝王,只奉真理;
这里不死一人,却让无数专制在诞生前胎死腹中。
一日,一名年轻官员登山问道:
>“如今四海升平,还需这般质疑吗?”
守院的老仆指向铜铃,淡淡道:
>“你听,它还在响。”
>“十三秒一响,不多不少。”
>“只要还有人觉得‘不对劲’,它就不会停。”
春风拂面,铃音袅袅。
远处山坡上,几个孩童正在折纸鹤。
其中一个抬头问:
>“奶奶说从前有人不敢说话,那我们现在可以说任何话吗?”
另一个认真地说:
>“可以,但你要记住??
>自由不是别人给的,是你自己不肯闭嘴争来的。”
纸鹤展翅,迎风而上。
穿过林梢,掠过屋脊,飞向不可知的远方。
像一颗颗不灭的星火,坠入人间长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