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初你擅作主张的时候,我可没不依不饶啊。”
“是吗?”
“行了。”
朝彦疲于应付好友,反正安倍晴明又不会真的和他翻脸。
黄泉还真是个磨人的地方,把喜怒不形于色的阴阳师搞成这种臭脾气。
薄朝彦不觉得自己干了什么出格的事。
黄泉殿中幽影绰绰,失去权能的薄朝彦只能跪坐在地上,石岩边的安倍晴明脸色相当难看。
而当时的薄朝彦心里想的是:哪能事事都如你占卜所得呢?终归是有人不信天命,哪怕付出代价也不惜达成目的。
这还是太宰治的言传身教。
疯点好啊,不疯怎么办大事。
伊邪那美对薄朝彦总是格外有耐心,最后也只是用语焉不详的态度表示:滚吧,死了再谈。
晴明在瞬间失语。
在他看来,薄朝彦的存活本身就是神明的恩赐,他的生命从平安京延续至今。
可伊邪那美现在表明了,薄朝彦也会死。
神明不肯降下惩处,没收特权本就是惩处了。
安倍晴明还担心……什么叫“无法承受之物”?他这都敢答应?!
“行了。”薄朝彦又重复了一遍,“新的旅途才刚刚开始,你已经开始算死后的事了。”
“神明没收了我永生的特权,难道这不是好事吗?我和你一样,会老,会死。倘若女神宽恕,让我们步入轮回,那就在黄泉好好道别,假如那时我们会迎来惩处,那又如何?”
薄朝彦强调:“我们还有没喝的酒,没唱的歌,没听过月光下的群鸦和鸟鸣,我们是蜉蝣一粟,可还没变老,而世界是如此之大——”
“世界是如此之大,你等了我无数个五十年,却不肯去设想接下来的五十年。俯仰流年五十春,你不肯想,你不愿想。”
“安倍晴明。”
朝彦直直望着友人,周身依旧是松和的平静,人也懒懒散散的,唯独话里内容认真又锐利。
“安倍晴明,你要辜负我的心意吗?”
晴明哑然,不知不觉间,周身气焰消散了个干净。
他止不住叹气:“我不该和狂言家在语言上争锋的,朝彦,我说不过你。”
薄朝彦含笑颔首,眼底的墨色随着笑意晕染得温润。
安倍晴明已经太久没见过暖阳,也太久没心平气和与友人漫无目的游荡。
现在天光大亮,黄泉从无这样的好时候。
薄朝彦说的没错。
*用舍由时,行藏在我,袖手何妨闲处看。
身长健,但优游卒岁,且斗尊前。
*
就在两人并肩经过的咖啡店里。
“真是搞不懂那位老师啊,我还以为我和他关系拉近了呢,是可以互相叫名字的关系哦,结果新书都发表了,还是没有见上一面。”
手持新刊的太宰治冲对桌男人诉起苦来。
“我也不是那样死缠烂打的家伙,但是啊,禅院,你也知道吧,被人下了挑战书之后,又被放置冷处理,这叫人怎么接受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