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平迷蒙的睁开了眼眸。
房间还是那个房间。
他的身边,守着一个个的身影。
他的那些宠兽,甚至于,还有他的那些亲朋与好友。
“苏平?你没事儿吧?”
叶宙不由自主的开口。
。。。
苏平的呼吸变得缓慢而沉重,每一次吸气都像是从冰水中捞起肺叶。他能感觉到光种在胸口跳动,不再如初时那般温顺流淌,而是像一颗即将碎裂的星辰,每一次搏动都在撕扯他的经脉。金血顺着衣襟滑落,在铃兰花瓣上凝成细小的晶珠,折射出晨曦中微弱却执拗的光。
艾瑟兰跪在他身旁,指尖搭上他的腕脉,脸色越来越白。“你的灵魂正在被反向侵蚀。”她声音发颤,“这不是消耗,是吞噬。母种已经开始将你转化为纯粹的记忆载体……再这样下去,你会变成一具空壳,只剩下一个名字和一段回响。”
“那就让它吞吧。”苏平笑了笑,抬手擦去唇角渗出的金丝,“反正我也不是第一天准备死了。”
徐蕊猛地扑过来,一把抓住他的肩膀:“别说这种话!你还记得昨晚你说什么吗?你说你要带我们去看海边的日出,说李小川写错了一个字要改,说等树根走到南境就给每个村子建一座记忆祠堂??你现在想赖账了?”
苏平望着她通红的眼眶,忽然伸出手,轻轻抚过她的发梢。“我记得。”他说,“所以我不会死在这里。”
他缓缓站起身,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,但每一步都踩得极稳。风吹动他残破的衣角,露出胸前那道早已愈合却又反复裂开的旧伤??那是三年前在流放路上,被灰袍执法者用契约锁链抽打留下的印记。
“我不是要死。”他抬头看向天空,冰凰的轨迹仍未散尽,仿佛一道永不闭合的天眼,“我是要把自己烧干净,烧到只剩下火种。”
李小川不知何时醒了,抱着笔记本站在人群边缘,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。苏平朝他走过去,蹲下身,把那颗新生的母种轻轻放进他怀里。
“听着,”他的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,“这颗种子不会说话,也不会教你咒文、阵法或者怎么让灵兽进化。它只会让你梦见别人做过的事??一个老人临终前握着病猫的手,一个小女孩躲在床底听父母被带走的哭喊,一只断翅麻雀用最后力气撞向净化池的铁门……你会梦见他们全部。”
李小川眼泪滚了下来:“我……我不敢接。”
“你必须接。”苏平握住他的手腕,“因为你不是天才,也不是英雄。你只是一个会记住的人。而这,就是最珍贵的能力。”
远处,古树的根系仍在延伸,速度已放缓,但每一寸土地都被铃兰覆盖。那些刻着名字的木牌在风中轻轻晃动,有些已被雨水泡软,字迹模糊,可孩子们依旧每天来擦拭、重描。一只瘸腿的老狗不知从哪里出现,绕着其中一块写着“阿黄”的木牌转了三圈,然后安静地趴下,闭上了眼睛。
伊卡洛斯飞回,落在风鹰背上,神情凝重:“云陨城传来急讯,议会召开紧急会议,宣布‘归途事件’为非法灵能扩散,责令各地驻军封锁通往此地的道路,并派遣‘清源使’前来调查。”
“清源使?”艾瑟兰冷笑,“那是当年执行净化令的刽子手换了个名头罢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苏平点头,“但他们来了也好。”
“你还想见他们?”徐蕊震惊。
“我要让他们亲眼看看。”苏平目光平静,“看看这些木牌,看看这群人眼中的影子,看看一朵花如何因为一个人的记忆而活下来。我要让他们知道,所谓‘无效契约’,从来就不该由权力来定义。”
话音未落,天边卷起黑云。
不是乌云,而是无数黑色纸鸢组成的洪流,宛如冥河倒悬于天际。每一只纸鸢上都绘有猩红符文,随风猎猎作响。那是御兽院最高级别的通缉令载体??一旦落下,便意味着追杀令生效,目标将被标记为“秩序之敌”,全大陆任何御兽师皆可诛之而不受律法追究。
第一只纸鸢飘然坠落,正插在“阿黄”的木牌旁。
苏平走上前,伸手拔起,展开一看,上面赫然印着自己的画像,下方写着:
>**姓名:苏平**
>**罪名:擅自激活禁术级灵脉共鸣,煽动民间残余契约意识,危害现行御兽体系稳定**
>**悬赏:三万贡献点,或等值资源**
>**权限等级:红色通缉,允许即刻清除**
他看完,随手将纸鸢折成一只小鸟,轻轻一吹,它便化作灰烬随风而去。
“老规矩。”他说,“他们怕的不是我做了什么,而是我让普通人相信了什么。”
夜幕再度降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