包括辽东王在内的各路宗室王上书询问,上书被一一退回,驳斥为“妖言”。贬谪了一批声音大、跳得高的宗室,杀了一批官员。
各地州县搜捕流言源头,处斩四千余人。流言沉寂下去。这就是奉德元
年的“妖言案”。
远在辽东封地的辽东王,表面不言语,暗中却起了不该有的心思。
花费几年功夫招兵买马,号称“拨乱反正”,“驱伪帝,迎正统”,悍然起兵。
谢明裳思忖着,点点头。
辽东王“驱伪帝,迎正统”的口号,京中虽然严密封杀,她还是隐约听到过几句。
她唰唰地写:【宫中那位,果然伪帝?】
萧挽风只看一眼,便抽走字纸,扔去火盆里。
何谓正统?何谓伪帝?
坐稳了龙椅的,便是正统;坐不稳的,便是伪帝。
“多说无益。茶可冷了?冷茶刺激肠胃。”
他摸了下茶盏,打算续添热水。
谢明裳抬手盖住杯盏。
冷茶刺激肠胃,他刚才自己倒咕噜噜地喝下整盏早晨的冷茶,当她没看见?
她又不是自小喝热饮,碰不得冷水的肠胃。
幼年时的记忆陆陆续续地回来了。
她记得自己少年时,深一脚浅一脚地过雪山,渴了饿了,随手抓一把雪吞下,冰凉滋味从喉咙口滚到胃袋。
但身体习惯了抗冻,哪会轻易生病?
倒是来京城后,谢家养得精细,不等换季便厚衣裹得严实,冬日不碰冷水,夏天不碰冰饮,出门不吹风……中原大家闺秀的教养方式,反倒叫她病得不消停。
谢明裳低头喝了口冷茶,放冷的茶水顺着喉咙管滚下胃袋,冷得她一个激灵。
对着面前男人不赞成拧起的浓黑眉峰,她弯了弯眼睛。
自小放养惯了的人,继续放养就好。
整天卧在遮风挡雨的马厩里,吃细粮、喝净水的马儿,有几匹能熬过大漠风雪沙暴,于戈壁旷野肆意奔驰?
谢明裳连坐都不肯坐了,把零嘴盘子扔去桌上,捧着茶盏,在书房里来回走几圈,又把窗户全打开,让庭院秋风裹挟雨丝扑上面孔。
对着窗外萧瑟落叶细雨,慢悠悠地喝冷茶。
关于【贺风陵】的字纸,萧挽风不肯答她,依旧搁在桌上,被她拿铜镇纸镇在角落。
面前这位不肯答,总能找到愿意答的人。
顾淮很快去而复返。
唐彦真两日前辞行,领两千兵马回返朔州,走得不远。
挑选一名可靠信使,把伪制突厥文书快马急送出京,消息经过唐彦真的手,应该能赶在八月十五中秋前夕,传入京城。
顾淮回禀完正事,人却未走。咳了声,道:“顾沛人在门外,问殿下和娘子,此刻是否有空,抬个东西进来。”
谢明裳喝冷茶的动作一停,余光睇过去。
顾沛要抬个什么玩意儿进书房,还得知会她一声?
顾淮也有点尴尬,清了清喉咙:“咳,早晨,庐陵王妃不是主动提出,要把王府转让给谢家?地契钥匙都装盒送来,又道宅子已清空,谢家随时可入住……”
叫顾沛听在耳里,心里惦记上了。
他跟谢明裳走得近,耳听过她几次说笑,道外书房的木板床简陋,从前谢家老夫妻每次争吵,谢崇山都被夫人撵去睡书房,哪是正经休息的床?睡得人肩背疼。
顾沛琢磨着,庐陵王府的合欢苑里,不正有一张黄花梨的好架子床?王府都打算赠给谢家,抬他们一张床给自家主上跟娘子住怎么着了。
庐陵王妃的人还在前院未走,他兴冲冲领人就出去了,直奔城北庐陵王府。
萧挽风挑眉:“抬来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