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淮咳了声,“抬来了。马上进院门。”
谢明裳忍笑隔窗远眺,果然远远地听到一阵吆喝之声,八名亲兵气喘吁吁进院门,腱子肉鼓起,抬得满头大汗。顾沛打头,正吆喝着把一张沉重大架子床往书房里抬。
上好的黄梨木架子床,可供三人平躺,床板雕工精细,美轮美奂。
谢明裳定睛去看,可不正是当初她在合欢苑里住过几夜的那张床?
动静太大,前院刚送走逢春公公的严陆卿也跟来了。
顾沛满脸热汗,给他主上行过礼,跑来谢明裳面前请功。
“书房里的木板床是谢帅留下的,卑职听娘子抱怨许多次,说太硬,睡不安稳。”
“庐陵王府不是打算空出来给谢家吗?卑职一想,床抬来给娘子用,正好!”
“卑职就抬来了。”
谢明裳看顾沛满头热腾腾的白气汗,抱臂在窗边不出声的萧挽风,跟在门外看热闹的严长史,表情忐忑的顾淮,啼笑皆非。
一声招呼不打就把人家王府的床抬来了?
两边还没说好如何处置庐陵王府呢。
但抬都抬来了,难不成退回去?毕竟这份心意,就如顾沛脑门上挂满的汗,热腾腾的。
她提笔写下两行字,递去顾沛面前:
【有劳。
收下了】
顾沛咧嘴一笑,“小事。上回娘子送卑职的那副小像,画得极好!投桃报李,送娘子一张好床安睡。”
正吆喝众亲兵把木架子床往内室里抬,萧挽风开口道:
“别动木板床。抬去晴风院。”
顾沛茫然地“啊”了声,木板床还留着?
但主上既然发了话,几名亲兵费大力气挪腾半天,把木架子床原样扛出书房院子,直奔晴风院而去。
顾沛抹了把汗,正跟主上告辞,萧挽风盯他一眼:
“其他人搬床,顾沛留下。顾淮,把人带出去,罚他五棍。”
顾沛:!!
谢明裳:……?
顾沛嘴巴开开合合,还想说什么,他亲哥两步过来,拎着衣襟把人拎出去了。
墙边现成的军棍,庭院里扒了裤子,原地按下就打。
谢明裳眼睛都瞪圆了:???
严陆卿还在书房里,开口求情:“顾沛这小子犯浑,殿下恕罪。他并不知密室之事……”
书房密室的开口,正藏在木板床下方。需要用时,直接把木板挪开一块,人便能下密室。
顾沛不知情,弄来张沉重的木架子床,直接往书房送,差点把密室入口给挡了。
萧挽风一哂:“入京半年,也不见他长进。打他五棍,长长脑子。”
严陆卿笑说:“还是性情天真,历练太少的缘故。臣属说句实话,这小子记吃不记打,打也白打。只怕他挨打都不知为何挨的。”
这边两句话功夫,庭院里五棍已经打完了。顾沛哼哼唧唧,满腹委屈,果然在问他哥:“一张床而已,殿下为何打我啊。”
顾淮火冒三丈:“一张床而已?你领着河间王府亲兵,大摇大摆扛走庐陵王府的床,一路不知被多少人看在眼里,有心人可以大做文章!你以为你顾沛出面,只代表你自己?你背后站着河间王府!”
萧挽风从屋里走了出去。
站在顾沛面前,垂目注视他片刻,道:“河间王府不怕事。但只能我们挑事,不能被别人挑事。”
“这五棍,打的是你头脑发热,冒进盲动。”
……
啪嗒一声轻响,谢明裳站在窗边,把两扇木窗虚虚合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