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哪一家?您都问的这么明白了,还能是哪一家?”
夏宸和沈茶、宋爻佳、薛瑞天彼此对望了一眼,不约而同的哼了一声。
“不是太皇太后的娘家,就是小王子自己,要么就是曾经被寄予厚望的宁家。”金苗苗。。。
夜深了,嘉平关外的风穿过山谷,吹得木牌坊上的布幡猎猎作响。昭雪司的灯火依旧亮着,窗纸上映出沈茶伏案的身影。她正在誊抄一份旧案卷宗,笔尖微顿,墨迹在纸上洇开一圈。
这是一桩发生于庆元十二年的命案??江南织造局三百名女工因抗议苛税被当场杖毙,尸体焚毁于窑炉之中。主理此案的官员早已升任户部侍郎,如今位列朝班,权势煊赫。而那些女子的名字,连同她们的冤屈,几乎已被世人遗忘。
沈茶合上卷宗,轻轻叹了口气。桌上堆满了各地送来的陈年档案,有的纸页发黄脆裂,有的字迹模糊难辨。每一本背后都藏着一段血泪往事,每一页都压着无数无名者的呐喊。她揉了揉太阳穴,抬眼望向窗外那轮清冷的月。
忽然,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自院外传来。
她警觉地起身,手按剑柄,却见白砚舟披着斗篷走了进来,肩头落满霜露。“还没睡?”他低声问,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。
“等你。”沈茶递过一杯热茶,“你去了三天,可查到了什么?”
白砚舟接过茶盏,没有立刻回答。他坐在灯下,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,放在桌上推给她。“京城里出事了。”
沈茶展开信纸,眉头渐渐皱起。这是宋佳从京城传来的急报:御史台联合三十六位言官联名弹劾昭雪司“越权妄为、煽动民变”,更有宗室亲王上奏,请旨将沈茶以“动摇国本”之罪收押审讯。更令人不安的是,皇帝连续三日称病不朝,内阁诸臣意见纷争,局势已呈失控之势。
“他们终于动手了。”沈茶冷笑一声,将信纸投入烛火,看着它化为灰烬,“我们挖出了太多不该被揭开的疮疤,动了太多人的根基。”
“不止如此。”白砚舟凝视着跳动的火焰,“我回京时,暗中走访了几家旧案涉及的世家府邸。表面看去风平浪静,实则已有私兵调动迹象。有人已经开始准备后手??若朝廷压制不住我们,便打算以‘清君侧’为名,起兵南下。”
沈茶沉默良久,指尖轻轻敲击桌面。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。昭雪司所行之事,看似只是翻阅旧案、追查真相,实则是对整个权力结构的挑战。那些靠祖荫世袭、靠裙带关系盘踞高位的家族,怎会甘心让一个由寒门出身者主导的机构,去审判他们的先辈?
“那你以为,我们该退吗?”她抬眼看他。
“退不得。”白砚舟摇头,“一退,便是万劫不复。这些年积累的信任、百姓心中的希望,都会随之崩塌。而且……”他顿了顿,声音低沉,“宁姐姐当年布局多年,就是为了让我们走出一条新路。若此时退缩,岂非辜负她所托?”
沈茶点点头,站起身走到墙边的地图前。她用朱笔在地图上圈出几处地点??金陵、庐州、青阳、云州。这些都是近年来冤案频发之地,也是世家势力最为根深蒂固之处。
“既然他们想逼我们摊牌,那就索性把戏唱大些。”她转身道,“明日我就启程去金陵,亲自审理织造局女工案。我要让全天下人都看到,是谁烧死了那些姑娘,又是谁至今仍高坐庙堂之上饮酒作乐。”
白砚舟盯着她看了片刻,忽而笑了。“你还是和从前一样,一旦决定的事,九头牛也拉不回来。”
“那你呢?”沈茶反问,“还跟着我疯?”
“我这条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。”他站起身,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,“再说,我也想知道,到底有没有一种正义,能真正穿越百年风雨,留在人心深处。”
第二日清晨,沈茶整装出发。金苗苗带着药箱同行,夏宸则提前赶往金陵联络当地义塾学子,协助收集证词。萧凤歧虽已卸甲归田,却悄悄调遣旧部沿途护送,以防不测。
一行人行至半途,天降暴雨。山路泥泞,马蹄打滑,不得不在一座破庙中暂避。庙宇荒废已久,神像倾颓,唯有屋角一盏残破油灯尚燃着微弱火光。
众人围坐避雨,金苗苗取出干粮分食。沈茶倚门而坐,望着外面滂沱大雨出神。忽然,她听见庙后传来??之声,似有人影闪动。
她示意白砚舟噤声,悄然绕至庙后。只见一名衣衫褴褛的老妇蜷缩在柴堆旁,浑身湿透,瑟瑟发抖。她怀里紧紧抱着一只木匣,上面刻着“织造局”三字。
“你是谁?”沈茶轻声问道。
老妇抬起头,满脸皱纹如刀刻般深刻。她盯着沈茶看了许久,忽然颤声道:“你是……沈家的女儿?”
沈茶一怔。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我认得你的眼睛。”老妇tears滚落,“我和你娘是织造局的同僚。那一年,我们一起抗税请愿……她是带头的人。”
沈茶心头剧震,急忙扶她进庙。众人燃起篝火,为她取暖。老妇断断续续讲述了那段被掩埋的历史??原来当年织造局暴动,并非单纯的劳工骚乱,而是因为朝廷强征“贡丝”,逼迫女工日夜劳作,病死者不计其数。沈茶的母亲曾联合三百姐妹联名上书,请求减免赋税、改善待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