拾荒者怔在原地,手中芯片微微发烫。她抬头看向窗外,夜空中一颗流星划过,轨迹恰好与释忆碑上新出现的铭文重合。
她喃喃道:“原来……你也曾是个孩子。”
……
三年后,忘者学院迎来第一届“释忆毕业生”。
他们不考记忆强度,不比知识储备,唯一的考核是:在隔离舱中独自面对自己最不愿回想的记忆,并做出选择??是删除、封存,还是接纳?
教室中央,站着一位年轻教师。他曾是当年那个盲童,如今双眼依旧看不见光,却能在共忆网络中感知千万人的情绪波动。学生们称他为“心灯先生”。
最后一个学生走出隔离舱时,脸上泪痕未干,手中紧紧攥着一张纸条。那是他在记忆深处找到的母亲留下的最后一句话:“别怕黑,妈妈一直在这里。”
心灯先生接过纸条,轻轻折好,放入教室角落的“释忆箱”中。
“你知道吗?”他对学生说,“我小时候最怕醒来发现自己什么都记不住。后来我才明白,记忆不是用来背负的行李,而是照亮前路的火把。”
学生问:“那如果火把熄灭了呢?”
心灯先生笑了:“那就再点一支。只要心里还记得温暖,光就不会真的消失。”
当天夜里,释忆箱自动开启,所有封存的记忆晶片化为银光升空,融入大气层。这一次,没有形成集体梦境,而是催生了一场罕见的“忆雨”??细密的水滴中浮现出模糊影像:有人看见童年玩伴的笑容,有人听见逝去爱人的哼唱,还有人触摸到了早已遗忘的、母亲怀抱的温度。
科学家无法解释这一现象,只能将其归类为“情感共振诱导降水”。但民间流传着另一种说法:那是宇宙在回应人类的诚实。
……
而在遥远的北境冰原,一座新村落悄然建立。村民们大多是曾经的极端净忆派成员,如今自愿流放至此,以劳作赎罪。他们的房屋不用金属建造,而是用回收的记忆晶体堆砌而成,夜晚会散发柔和蓝光,宛如星辰坠落人间。
村中央立着一块无字碑。
每逢月圆之夜,便会有人前来,在碑前低声诉说:
“我曾亲手删除父亲的最后一段记忆,以为那是解脱。现在我想告诉他,其实我也想多听一遍他的唠叨。”
“我曾在共忆法庭上指控无辜者,只为平息公众愤怒。对不起,我不配代表正义。”
“我恨过你,是因为我害怕变成你。但现在,我想试着理解你。”
这些话语不会被记录,也不会传播。它们随风而去,沉入冰层之下,滋养着某种未知的生机。
直到某一天,冰川裂开,露出一座埋藏已久的地下设施。入口处刻着一行字:
>**太荒研究院?第零号实验场**
>
>“通往始忆之源的最后通道”
探险队深入其中,发现内部并无尸体或机械,只有一面巨大的镜墙,上面映照出每个人的倒影??但并非现在的模样,而是他们内心最深处认定的“自己”:有的是孩童,有的是战士,有的是哭泣的灵魂,还有的,竟是完全陌生的面孔。
最令人震撼的是,当多人同时站在镜前时,倒影竟会相互交融,最终凝聚成一个统一的形象??一个手持刻刀的男人,背对众人,望向深渊。
有人颤抖着伸手触碰镜面,镜中影像忽然转头,嘴唇微动,无声说出三个字:
“我信你。”
刹那间,整座设施崩塌,化为尘埃。唯有那面镜子完好无损,被运回宁安星,安置在歧忆馆最深处。
从此以后,每年都有无数人前来朝圣。他们不说一句话,只是静静站在镜前,等待那个可能永远不会出现的回答。
……
又过了十年。
荒星遗址上,考古队发现了那把刻刀的最终去向??它并未留在宫殿废墟,而是被人带到了星球另一端的海边。在那里,刀尖被深深插入岩石,指向海洋尽头。
经检测,刀身上残留的信息流并未消散,反而持续向外辐射一种特殊频率,与婴儿啼哭、风吹树叶、海浪拍岸等自然声响高度契合。
有学者提出假说:这把刻刀已成为某种“意识锚点”,接收并转化着宇宙中最细微的情感波动,将其编织成新的记忆种子,缓慢播撒。
而在距离荒星三万光年外的一颗原始星球上,部落居民讲述着一则古老传说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