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是谁?”阿芜颤抖着问。
女童缓缓睁眼,眸色银白如鹿:“我是第一个被献祭的孩子。他们说我是废妃之女,可我不是。我是……她们的女儿。”
“她们?”
“七十二个被毒杀的女子。每人割下一缕头发,混入药引,造出我这个‘记忆容器’。我天生能听见死者低语,能看见被篡改的真相。于是他们怕了,说我妖孽,将我活埋于此。”
阿芜猛然想起《毒脉录》中一句隐晦记载:“**以众魂育一灵,谓之‘清道铃’,可预警毒脉异动**。”
“那你就是……‘焚忆人’最初清除的目标?”
女童点头:“林小禾本可救我,但她选择了另一条路??用自己的死亡唤醒世人。而我,则被遗忘千年。直到你触碰绣帕,我才得以显形。”
阿芜跪地:“我能为你做什么?”
“帮我完成仪式。”女童抬起手,指向四面墙壁,“这里有七十二道封印,每一道都镇压着一位亡者的记忆。只要你愿意聆听,她们的故事就会重见天日。但代价是??你会成为新的容器,承受所有痛苦。”
阿芜没有犹豫:“我愿意。”
刹那间,石门开启,七十二道幽影鱼贯而入。第一位女子上前,泣诉当年如何因揭发贵妃用药害人而遭反诬,被灌下“梦断草”致疯;第二位讲述自己为保公主血脉,冒死调换婴儿,却被栽赃弑君;第三位……第四位……
每一段记忆涌入脑海,阿芜便如遭雷击,头痛欲裂,鼻血直流。但她咬牙坚持,逐一记录于随身携带的竹简之上。当第七十二位亡者退去,她已奄奄一息,全身经脉似被烈火焚烧。
女童轻抚她额头:“你做到了。现在,轮到你说出去了。”
“可我还能回去吗?”
“能。”女童微笑,“但你要记住,从此以后,你不只是阿芜,也是七十二个亡魂的喉舌。你每说一句话,都有她们的声音在共鸣。”
光影流转,阿芜猛然睁开双眼,发现自己躺在井口旁,沈砚正抱着她呼喊名字。远处,千织手持木匣,神色凝重。
“你消失了整整七日。”沈砚声音沙哑,“我们以为你……再也回不来了。”
阿芜艰难起身,摸向怀中??竹简尚在,墨迹犹温。她翻开第一页,赫然写着:
>**“第一案:贞元七年,皇嗣调包事件始末”**
她抬头望向天空,乌云裂开一线阳光。那一刻,她终于彻悟:所谓“焚忆人”,本质并非某个组织,而是一种机制??**用恐惧驯化良知,用权力垄断真相,用时间冲淡愤怒**。皇后只是执行者,真正维系这套系统的,是整个王朝对沉默的默许。
回京当日,皇帝亲自迎于城门外。
“你带回来了什么?”他问。
阿芜呈上竹简:“不是证据,是控诉。七十二位亡者亲述,涉及三朝皇室秘辛、数十桩冤案、以及‘毒脉’运作全貌。臣请陛下允准刊发《忆稿》续集,并设立‘辨忆司’,专司平反旧案,监察宫闱用药,杜绝记忆清洗。”
皇帝沉默良久,终是点头。
然而,就在诏书颁布次日,东宫突发大火,存放《毒脉录》原本的密库被焚毁大半。幸而副本早藏于南岭,未受波及。调查发现,纵火者竟是太后身边一名老宫女,被捕后服毒自尽,临死前只留下一句话:“**紫檀令不止一把**。”
阿芜闻讯,立即召集沈砚与千织密议。
“有人在模仿‘烬语计划’。”沈砚沉声道,“而且手法更狠??不单毁证,还要制造混乱,逼朝廷收回成命。”
千织则盯着那枚残破玉簪:“还记得我说过,这不是宫制吗?我查到了。这种梅花纹,曾出现在先帝潜邸时期的一支暗卫腰牌上??代号‘守寂人’,职责是监视‘焚忆人’是否失控。”
阿芜瞳孔微缩:“也就是说,连监督者都被腐蚀了?”
“不止。”千织低语,“还有更可怕的事。我在古籍中找到一则记载:每逢‘血忆觉醒’,便会诞生一名‘逆命者’??此人不受记忆操控,反而能改写他人认知。历代‘焚忆人’首脑,皆为此类体质者所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