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砚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。再睁眼时,眸底已有不同??不再是那个被困于梦魇与身份迷雾中的少年,而是一个知晓代价却仍愿前行的守门人。
“接下来该做什么?”他问。
“回中原。”苏挽晴道,“归墟虽暂封,但代行使徒仍在人间活动。他们是宁承业早年布下的棋子,潜伏于各大世家、宗门乃至朝廷之中,只待主人归来便掀起血雨腥风。如今第七锁松动过一次,他们必然有所感应,必将加速行动。”
“我知道是谁。”沈砚忽然说。
老妪一怔:“谁?”
“谢扶摇。”他吐出这个名字,语气平静,却如寒刃出鞘。
苏挽晴脸色微变:“你怎么会知道她?”
“因为在心渊里,我看到了宁无咎的记忆。”沈砚望向远方,“她是宁承业亲手培养的第一代代行者,名义上是姑母,实则是他的影武者。三十年前那一战,她并未战死,而是假死脱身,隐于幕后。这些年,她一直在推动铭魂者内斗,挑拨宁家血脉相残,就是为了削弱封印之力。林疏月之死……恐怕也与她有关。”
“你没有证据。”苏挽晴提醒。
“我不需要。”沈砚冷笑,“当一把刀藏得太久,总会忍不住出鞘。我会回到金陵,接管启明堂,以铭魂者之名重立秩序。她若不动,我便等;她若出手……我就斩。”
苏挽晴凝视着他,良久才叹道:“你比他更像一个真正的铭魂者。”
“我不是。”沈砚摇头,“我只是不想再让任何人,像林疏月那样死去。”
两人不再多言。老妪取出一枚青玉铃铛,交予沈砚:“此物名为‘引魂铃’,可召唤游离于天地间的铭魂者残念。宁无咎虽抹去自身因果,但魂魄尚未完全消散,若你能在三年内集齐七枚净火遗种,或许……还有一线机会将他唤回。”
沈砚握紧铃铛,指尖发烫。
“只是机会。”苏挽晴强调,“不是必然。而且每一次召唤,都会动摇归墟封印。你要想清楚,是为了私情动摇天下,还是为了大义放下执念。”
沈砚没有回答。他转身走向岸边,踏上那艘残破的青布舟。宁无咎留下的长舟早已焦黑龟裂,却依旧漂浮水面,仿佛忠诚至死不肯沉没。
小舟离岸,破浪而行。身后孤岛渐渐模糊,庙宇、石碑、老妪的身影一一隐入晨雾。沈砚坐在船头,手中三戒交叠,胸前图腾隐隐发热。他知道,从此刻起,他不再是被动承受命运的容器,而是主动执掌风暴之人。
三日后,金陵城外。
烟雨朦胧,柳枝垂江。一艘不起眼的小船悄然靠岸。一名青年缓步登岸,衣袍染尘,面容清瘦,眼神却如寒潭深水,不起波澜。
城门口守卒懒洋洋抬眼扫过,正欲放行,忽觉胸口一滞,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。他惊恐抬头,只见那人指尖轻抬,一道金纹自袖中掠出,在空中划出半个符印。
“启明令现,百官避道。”青年低声。
守卒双腿一软,跪倒在地。身后整条街道仿佛被冻结,行人止步,商贩收摊,连鸟雀都不敢鸣叫。一道消息如野火蔓延:
**“铭魂者归矣。”**
与此同时,皇宫深处,一座密殿之内。
烛火摇曳,映照墙上七幅画像??皆为历代铭魂者。此刻,第六幅画像突然无风自动,宁无咎的面容竟缓缓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陌生却又熟悉的面孔:沈砚。
一名宫装女子立于画前,指尖轻抚新成之像,唇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“终于来了。”她低语,“表弟,让我们看看,你是否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。”
她转身步入阴影,袍角翻飞间,露出靴底一道猩红图腾??正是归墟守墓人的标记。
而在北方荒原,冰封祭坛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