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绛被谢家的车带去温宅,再被温家的下人带去见尚在禁足中的温天路,对方最近住在位于后花园的一间独立小屋里,闻绛的前进路线是穿过主馆一楼的大厅,由后门到达后院,他在穿过大厅时看到了一些在聚会玩乐的人。
虽然温天路本人不在,但来这里玩的朋友们似乎还是有的,那些人对闻绛最多投以一下视线,然后就会扭头继续干自己的事,闻绛不认识那些好好坐着聊天的人,对默默跪在地上的人倒是有点印象。
每一个坐着的人旁边似乎都会安排一个跪着的人服务,面孔在电视里偶尔会看到,身份有偶像,明星,演员毫无疑问,都是表演类的能力者。
其中一位闻绛记得最清楚,对方出演了前段时间上映后很有话题度的一部电视剧,自己的妈妈在客厅看电视时,闻绛记住了这张饰演主角的脸,与电视里性格善良坚韧,怒斥贵族同校生的清贫学弟不同,闻绛的视线扫过对方不太雅观的衣着,和看着格外温顺的侧脸。
演得好差。
坐着的人普遍都对自己感到很好奇,却被要求不准搭话,因而产生了大量多余的动作,表演类的能力者倒是“专心”,但也因此增大了整体的违和感看上去太粗糙了。
没有充分的时间去收集各种信息,今晚就要更多地依靠自己的临场观察,总之,这应该是有人故意想让自己看到的景象——无论在外多受欢迎,这些表演类的能力者在其他小姐少爷们面前,说到底也只能跪在地上讨好地等待差遣。
温如月没道理特地做这种事,只可能是温天路了
意义何在?
如果将其理解成一场作秀般的羞辱,那就别让别人保持沉默,顺势说上几句不是更好吗?结果搞得像主旨完全矛盾的剧本一样,到底是想让自己难受,还是不想让自己难受啊。
况且对方明明也很清楚,自己是不会对这种事产生什么想法的——早在青池的洗手间,自己碰见温天路,以及当时在他旁边跪着的13号的时候,对方应该就已经明白这点了。
如果不是羞辱,该以更加正面的角度来思考吗?
闻绛回想起温如月那明显夸张了许多的“诉苦”,在对方的描述里,如今的温天路就像一个情根深种的可怜人,别说贬低自己,简直巴不得赶紧讨好,自然也做不出挖苦自己的行径。
嗯,这种事怎样都无所谓。闻绛跟着下人穿过后花园,抵达小屋前想,那场对话中能得出的最有效的信息是,借助外力维持异能稳定的行为是被秘塔承认的,而这个外力并不局限于器械药品,也可以是“人”,所以温如月会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。
***
——“你都把不想管我写在脸上了呢。”
半个小时后,温天路坐在椅子上凉凉开口。
他的对面,闻绛正坐在沙发上沉默看书,闻言翻过一页书页。
和主馆相比,建立在后花园的这间小屋可以说是麻雀虽小,五脏俱全,进去后是客厅加卧室,旁边是卫生间,像个五星级酒店的套房,闻绛进来后没跟温天路说话,先独自把小屋的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,从客厅一路转到厕所,出来后想了想,感觉无事可做,便绕过温天路从书架上拿了本感兴趣的书看了起来。
一直坐着旁观的温天路:
闻绛尽显“你不说话我也懒得理你”的摆烂风采,最后到底是温天路先开了口,闻绛不回话也在他的预想之中,对方毕竟不是自愿来的,不愿意理人再正常不过。
见闻绛沉默,温天路勾起嘴角笑了笑,只自顾自地继续说:“我还以为你愿意过来,已经想好要做什么了。”
他说话清晰,穿着得体,思维逻辑也没问题,情绪至少看上去很稳定,墙上有电子温度计,上面显示的室内温度也正常,虽然有段时间没见,但温天路给闻绛的感觉并没有多大变化。
单看外在表现,大概没人看得出温天路正处在异能严重紊乱的临界点,唯有他手腕上戴着的强效抑制器能表明这一事实。
“作为‘心理医生’,你不准备跟我聊点什么吗?”温天路慢条斯理地问道:“还是说,你觉得我心中的‘完美形象’是个哑巴?”
“扮演一次温天路心中完美的形象”——由温如月提出的,本回实践作业要完成的任务,客观意义上谈论其有没有挑战性,符不符合实践作业的难度标准,那的确是合格的。
没有上来就强逼,温如月和林巡一样,都会在自己的目的外面裹上一层包装,以礼貌交谈的形式将问题抛给闻绛,在他们的心里,这大概已经是一种让步。
谢启和钱朗自然也能做到类似的事,只要他们想,他们也可以扰乱作业安排,或者干脆不做作业,直接让闻绛拿够学分,闻绛过去的作业没被严重打扰过,一大部分原因来自温天路、林巡等人尚且“不想”,和钱朗、谢启绝对“不会”
为什么谢启总能在他根本不在场的时候加上一些好感度,该归功于谢启自身的努力,还是该归功于同圈对比?
闻绛抬头看了温天路一眼,反手把问题抛回去:“聊什么。”
温天路笑眯眯地看着他,停了几秒后开口:“你今天怎么穿的这么严实?”
长袜,长袖,长裤,袖口领口的扣子全部扣紧,脖子上还系着方巾做搭配的点缀。
……闻绛觉得温天路猜得到原因。
他倒是也想穿得更自然一些,实在是没有发挥的空间。
被动物咬了,被蚊子叮了,觉得天冷,染了风寒,要编理由也能说出一大堆来,让氛围变得轻快,闻绛对温天路的问题没做出什么反应,也没打算做出回应,似是随口命令:“换个话题。”
“”
温天路移开视线,笑容淡了一点,但对比过去,他的态度堪称温顺,没有“抗命不听”,也没有以退为进,答应的同时捎带上两三句阴阳怪气的猜测。
“好吧。”他简短回应道,真就一字不再提,把视线移回来问:“你看见大厅里的那些人了吧?”
“在别人眼里,你今天过来,就是来干和他们差不多的事。”
这指的当然不是那些悠然坐在沙发上享受服务的人,而是那些跪在地上的,温天路冷淡提议道:“你想走的话,现在就可以走,会有人带你出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