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因为怀疑太沉重。”姜无尘说,“它不给人安全感,不提供庇护,也不承诺救赎。很多人最初因觉醒而欢呼,后来却发现,自由比奴役更累。于是他们宁愿回到旧秩序,哪怕戴上金链,也好过独自面对黑暗。”
陈砚握紧拳头:“那我们怎么办?再去一场革命?举旗号召?”
“不。”姜无尘摇头,“那样只会催生新的权威。你要做的,不是领导,而是**持续成为一个不确定的存在**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让所有人明白,连你也没有答案。”她说,“当你被奉为导师时,立刻说出一句动摇自己立场的话;当你被视为先知时,公开承认一次错误;当人们想把你刻上神坛时,亲手砸碎那座雕像。”
陈砚怔住。
良久,他苦笑:“这比死还难。”
“但只有这样,才能打破‘崇拜’这个循环。”林仙道,“母机之所以强大,是因为它利用了人类对确定性的依赖。你要做的,就是永远保持裂缝,哪怕是在你自己身上。”
姜无尘转身欲走。
“等等。”陈砚叫住她,“你就这么走了?”
她回眸一笑,眼中似有星光流转:“我说过,只要你们还在怀疑,我就不会真正离去。我只是换一种方式活着??活在每一个不肯轻易相信的眼神里,活在每一句卡在喉咙里的‘可是……’中。”
话音落下,她的身影如沙粒般散去,随风飘向四方。
陈砚站在原地,久久未动。
当晚,他在小屋中点燃一盏油灯,取出笔墨,写下一封信。不是给某个人,而是贴在塔底的公告栏上:
>**致所有愿意提问的人:**
>
>我不知道真理在哪里。
>
>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。
>
>我甚至不确定,我所做的事是否真的有意义。
>
>但我确信一点:**当我们停止发问,我们就死了。**
>
>所以,请继续问吧。
>
>问父母,问老师,问官员,问诗人,问你自己。
>
>问到他们愤怒,问到他们沉默,问到他们也开始问。
>
>不必追求正确,不必害怕荒谬。
>
>荒谬往往是真相的倒影。
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