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昭菱这一身嫁衣,红得很正,红得浓烈。
以前刚从巷子废宅的密室里发现崔梨月的嫁衣时,陆昭菱曾经想过,待她出嫁可以穿那一身。
那袭嫁衣是独属于南绍的绣艺,特别又美丽。
但是真的在准备大婚事宜之后,庆嬷嬷来和容菁菁一起商量一些事,倒是提了个意见。
庆嬷嬷是觉得,虽说很多东西都可以传承,而且崔梨月那袭嫁衣确实是足够美丽和特别,但是终身大事,独此一回,谁都值得独一无二。
在这个时候倒不见得真要传承。
再一个,。。。。。。
夜风再次拂过明镜台,吹得那些贴在墙上的图画沙沙作响。一幅幅手绘的井口剖面图、一张张孩童用歪斜笔迹写下的“我家水缸有绿苔”、还有一封封泛黄信笺上颤抖着控诉亲人暴病而亡的血泪文字,都在月光下轻轻晃动,仿佛无数双眼睛仍在注视着这片刚刚苏醒的土地。
阿衡缓缓走下石阶,脚步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他已三日未眠,从洗尘阁密档破译到《拾遗录》新规颁布,每一纸文书都经他亲手校勘,每一条证据链都要反复推敲。他知道,肃亲王虽倒,但那五条毒脉所牵连的势力盘根错节,远非一道圣旨便可斩尽。
葵儿提着灯笼跟在他身后,小脸被烛火映得通红。“阿公,西域来的图我看了,那星图和水文式子……像不像您书房里那本残卷?”
阿衡脚步一顿。
那是他少年时在南疆巫医洞窟中所得的一册无名古籍,纸页焦黑,字迹斑驳,唯有一页完整??画着一只银纹蝴蝶环绕九曲水流,旁注八字:“观星以定源,循纹而知毒。”当时他不解其意,只觉与家传符?之道隐隐相合。如今再见敦煌石室之图,竟发现其中星轨排列与古籍暗合,而那水文公式更是直指地下暗流运行之律,精确至寸。
“不是巧合。”他低声道,“那位百年前被贬的水利大家,或许早就看穿了这一切。”
葵儿眨眨眼:“可他为何不揭发?”
“因为他说了。”阿衡抬头望向西北方向,“只是没人听。史书称他‘妄言天机,惑乱民心’,贬至敦煌戍边,终老荒漠。可他在石室刻下这些,并非为留名,而是等一个能读懂的人。”
两人沉默前行,穿过识字堂后院的小径。远处净水渠潺潺流淌,新设的十二处检测点灯火通明,游医们正为百姓取样化验,炭笔记录声此起彼伏。一名老妇抱着孙子排队,忽然放声大哭:“大夫啊,孩子指甲发青……是不是已经中毒了?”医生连忙安抚,取出试瓶滴入几滴药剂,片刻后水色由浊转清??虚惊一场。人群松了口气,有人轻拍胸口念佛,有人默默将家中旧陶罐砸碎。
这一幕看得葵儿眼眶发热。“原来真相也能救人命。”
“也能杀人。”阿衡轻叹,“若早二十年公布,皇后不会死,河北三百村塾不会被焚,十万饮毒百姓或可幸免。可现在说这些已无意义。我们只能不让明天更糟。”
话音未落,忽见一人疾步而来,是观风使密探之一,脸上沾满风沙,衣襟撕裂。“先生!出事了!”他喘息着递上一封密函,“敦煌那边……考古队进石室第三日,全员昏厥。守军封锁现场前,传出一句话:‘墙上星图会动。’”
阿衡瞳孔微缩。
“会动?”
“据幸存士兵描述,每逢子时,石壁星图便如活物般流转,对应地上某处地下水位突变。更有甚者,昨夜有人看见银光自碑顶升起,形似蝴蝶,绕室三周后消失于地缝。”
葵儿倒吸一口冷气:“是它……银纹蝴蝶真的存在?”
阿衡没有回答,只是迅速展开附图细察。果然,在星图边缘发现一组极小的刻痕,看似杂乱,实则为古老密码。他取出随身铜尺比对角度,又以朱砂点出七处关键节点,最终拼出一行隐文:
**“脉断则毒返,根存必再燃。”**
空气骤然凝滞。
这不仅是警告,更是预言??毒脉虽毁,但其根源未除。只要人心尚贪,技艺仍存,便会有新的“皇叔”借工程之名,行灭民之实。
“我们必须去敦煌。”阿衡收起图纸,语气坚定。
“太危险!”沈清璃不知何时出现,手中捧着一卷刚送达的奏报,“朝廷已下令封禁石室,派重兵驻守,并召钦天监高人做法驱邪。陛下亲批:‘妖异之事,勿令扩散。’你若擅自前往,恐被视为煽动谣言,株连识字堂。”
“那他们是在掩耳盗铃!”葵儿脱口而出,“明明有人大面积中毒,明明地下有毒渠,明明皇后被害!现在又想把真相当成妖怪封起来吗?”
沈清璃看着她,眼中闪过痛惜与赞许。“孩子说得对。可陛下刚经历巨变,心神俱疲。他需要稳定,而非更多动荡。此刻若再爆出‘会动的星图’‘飞舞的蝴蝶’,只会让朝野陷入恐慌,甚至动摇新政根基。”
阿衡闭目良久,终于开口:“所以,不能以‘异象’之名去,而要以‘治水’之名行。”
众人一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