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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章 夜行漫记其一 会众（第3页）

当光芒达到顶点时，所有的影子同时抬起了头，望向同一方向??那曾是悬崖，曾是湖岸，如今却浮现出一座由音符构筑的桥梁，横跨虚空，通向未知的彼岸。

“走吧。”范宁说，“旅程还没结束。”

他率先踏上桥面，脚步轻盈如踏在五线谱上。

安德烈紧随其后，小提琴抱在胸前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
更多的影子走上桥，有的牵手，有的独行，有的回头望了一眼这干涸的世界，然后毅然转身。

桥的尽头，是一扇门。

没有门框，没有把手，只有一片旋转的光涡，其中隐约可见一架古老的钢琴，琴键上覆盖着薄雪。

“那是……‘第一乐章之厅’？”安德烈喃喃。

“是起点，也是终点。”范宁说，“每一次真正的艺术诞生，都是对它的回归。”

他推门而入。

风雪扑面而来，夹杂着无数细碎的旋律碎片。

室内空旷，唯有那架钢琴静静伫立。范宁走到它面前，掀开琴盖。黑白琴键泛着岁月的光泽，中央摆放着一本无字的乐谱册。

他坐下，双手悬于琴键之上。

闭眼。

深呼吸。

然后，按下第一个音符。

轰??

整个宇宙似乎为之震颤。

不是因为声音有多响，而是因为它“本不该存在”。

这是一个从未被人类耳朵听过的音高，既不属于十二平均律，也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物理规律。它是“原初之声”，是混沌中诞生的第一个振动。

随着这个音符响起，门外的桥开始崩解，化作漫天飞舞的音符纸片；湖水退去，露出底下层层叠叠的古老铭文；天空裂开一道缝隙，透出真正的星光??不是“午之月”的伪光，而是银河深处真实的璀璨。

安德烈站在门口，感受到身体正在变化。

他的影子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真实的血肉与心跳。

他知道，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在教堂角落发问的少年。

他是继承者，是延续者，是下一个即将坐上琴凳的人。

范宁弹完了最后一个和弦。

不是宏大的收束，而是一个温柔的终止式，像摇篮曲的尾声，像母亲轻拍孩子入睡的手掌。

他起身，将位置让出。

“轮到你了。”

安德烈走进房间，走向钢琴。

他的手指触及琴键时，听见了千万人的呼吸，听见了远古洞穴中的骨笛，听见了战争废墟上的口哨，听见了太空站里孤独宇航员哼唱的童谣。

他闭上眼，按下第一个音符。

与此同时，在现实世界的某个角落??

莱比锡音乐学院地下室的旧琴房里，一把尘封多年的小提琴突然自行震动了一下，琴弦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嗡鸣。

而在千里之外的东京，一名高中生在写作文时，无意识地写下了一句：“我认为，艺术是人类对抗虚无的最后一道防线。”

他停下笔，愣了几秒，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写出这句话。

风，又吹了起来。

带着青草与湖水的气息，带着雪落之前的寂静，带着永不熄灭的热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