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来了。”她说,语气平静得仿佛等待多年的老友。
“是。”刘仁握紧腰间短剑,“该结束了。”
“你以为你能审判我?”太后冷笑,“我是这个国家的母亲。没有我,就没有今日的太平。柳文渊贪权,王?结党,崔御史妄议朝政,若非我出手清理,早就天下大乱!至于李显……他软弱无能,若非我幕后操持,他连三天皇帝都做不稳!”
“所以你就成了神?”刘仁冷冷道,“决定谁生谁死,篡改史书,毒杀忠良,甚至用自己的儿子当傀儡?”
“权力本就是一场谎言。”太后缓缓起身,“只要结果正确,过程何必计较?你说我是死人,可你看这江山,是不是比先帝在时更稳固?更繁荣?”
刘仁沉默片刻,摇头:“你错了。一个靠谎言维系的盛世,不过是沙上楼阁。百姓可以忍受贫穷,但无法容忍欺骗。你用恐惧统治三十年,现在,该还债了。”
话音落下,赵十三带人冲入,将太后团团围住。
但她并不挣扎,只是抬头看向屋顶悬挂的一面铜镜,轻声道:“你们以为抓住我就赢了吗?凤鸣令遍布天下,我的意志早已渗入每一寸土地。就算我死了,它也不会停下。”
“那我们就一代代拆下去。”刘仁说,“直到所有人都知道,什么是真,什么是假。”
次日黎明,太后被押解至太庙公开受审。李显亲自主持,六部尚书列席,三千禁军环伺。百姓挤满广场,争相目睹这位“活死人”的真容。
当她被推出囚笼时,全场寂静无声。
有人啐了一口,骂她是“吃人老妖”;
也有人跪地痛哭,称她为“救国圣母”。
争议仍在继续。
但无论如何,她的时代结束了。
一个月后,朝廷宣布废除“凤鸣令”,追查涉案人员千余人,拆除地下密道二十余条,销毁火器四千余件。李显下罪己诏,承认多年来受制于母后,承诺改革弊政,广开言路。
而刘仁,则悄然离开了长安。
他没有接受任何封赏,也没有留下姓名。临行前,他对李显说了一句话:“陛下,您不再是笔下角色了。接下来的人生,请您自己写。”
李显望着他的背影,久久不语,最终挥笔写下一道密旨:
“自今以后,史官记事,须独立于宫廷之外,不得经内侍监审阅。凡篡改实录者,以谋逆论处。”
这是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“独立修史令”。
三年后,南方某小镇客栈中,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正在灯下写作。桌上摊开着一部手稿,封面题着四个遒劲大字:《凤鸣录》。
旁边坐着个满脸风霜的汉子,啃着馒头问:“这书真能传下去?”
男子笑了笑:“只要还有人愿意读,就会一直传下去。”
门外,一个游方道士接过店小二递来的茶碗,低声问道:“听说这里有本禁书?”
书生抬头,目光清澈:“不是禁书,是历史。”
道士怔了怔,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抄本,轻轻放在桌上:“那……加上这一份吧。”
灯影摇曳,映照出扉页上的署名:
**作者:刘仁**
**修订者:孙七娘、赵十三、夏承业、三百七十二名无名见证者**
窗外,春雨初歇,晨光微露。
新的一天开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