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过多久,父亲就告诉他母亲死在了魔教教主手中。
那日雨下得很大,父亲站在祠堂前,背对着他,声音冷硬得像刀:"你母亲被魔教所害,尸骨无存。"
贺照野跪在蒲团上,浑身发冷。他张了张嘴,想问父亲为什么母亲的遗物什么都没留下,为什么连一场像样的丧仪都没有。可父亲转过身来,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让他把话咽了回去。
"你要记住这个仇。"父亲的手重重按在他肩上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,"等我当上武林盟主,第一件事就是围剿魔教。"
雨水顺着屋檐砸在青石板上,声音震耳欲聋。父亲的声音混在其中,一字一句刻进他心里:"你是我贺谦唯一的孩子,必须做得更好。"
对,他是该做的更多,才能给母亲报仇。
贺照野昏昏沉沉地,梦中景象光怪陆离,一会是满园红霞似的梅花,一会是祠堂忽明忽暗的牌位。
恍惚又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地牢。
手腕上的伤口溃烂,稍微一动便是钻心的疼,黑暗中,他能听见滴滴嗒嗒的水声,还有自己微弱的呼吸。
他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。
牢狱里分不清时辰,血黏在破碎的衣料上,又干涸成褐色的痂。
他靠在潮湿的墙角,高烧让意识模糊不清,恍惚间似乎看见母亲站在暗处,用那双哀伤的眼睛静静望着他,像小时候那样温柔地唤他"照野"。
那一刻他甚至觉得,就这样死去也不错。
直到有一天,一缕苦涩浅香混着铁锈气飘了进来。
那人被推进隔壁的牢房时,甚至还轻笑了一声,像是觉得这处境颇为有趣。
贺照野在昏沉中听见锁链哗啦作响,接着是那人懒洋洋的声音,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。
他不想理会,可那人偏偏不依不饶,哪怕得不到回应,也能自顾自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。
最让他烦躁的是,那人明明处境比他好不了多少,语气里却总带着点让人火大的悠闲,仿佛他们不是被关在地牢里等死,而是在某个茶馆闲聊。
可也是这声音,让他在无尽的黑暗里,第一次感觉到了……活着。
……
梦境太过混乱,贺照野迷迷糊糊睁开眼时,整个人不由恍惚了一下,随之而来的就是右手腕上细密的酸痛感。
有那么一瞬间,他以为自己还处在魔教地牢之中。
直到他稍微蜷缩了一下手指,是意料之外,温热柔软的触感。
“……?”
贺照野下意识偏头,正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睡颜。
陆何言被他禁锢在怀里,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碎的阴影。
而更让贺照野如遭雷击的是——陆何言的手腕上系着一条熟悉的月白发带,另一端正牢牢缠在他的右手腕上,结扣精巧,显然是怕伤到他刚接好的筋脉。
而他的手指,正好搭在对方的腰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