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旋地转之中,胡鉴倒飞而出。
太快了,快到甚至感受不到骨骼碎裂的痛楚和脑震荡的昏沉,宛如落叶一样身不由己的被飓风抛起,坠落。
在半空中,就被一只延伸而来的腊肠犬狗头张嘴叼住了,如此轻巧,然。。。
轰??!
整座古堡在那一脚落下之后,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的巨兽,发出一声凄厉到近乎哀鸣的震颤。石墙龟裂,穹顶崩塌,无数镶嵌在墙体中的符文接连炸裂,如同夜空里骤然熄灭的星辰。可那扇门??那扇由七代工匠倾尽心血打造、铭刻着三重封印与九道灵质回路的工坊核心之门,竟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,便再度凝实。
左琴站在原地,脚尖轻点地面,焰形剑斜指前方,嘴角却勾起一丝讥笑:“你说‘哪儿这么麻烦’?我倒觉得,还不够麻烦。”
话音未落,他腰间的天工腰带??梅金吉奥德??骤然亮起一道银纹,像是有活物在皮质下奔走。紧接着,整条腰带如蛇般自行解下,凌空一卷,竟化作一条缠绕着齿轮与锁链的金属长鞭,狠狠抽向那扇残破却仍屹立的大门!
“咔嚓!”
这一次,裂缝终于蔓延开来,像蛛网一般爬满了整扇门面。门后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,仿佛某种沉睡已久的机械心脏开始搏动。
“来了。”胡鉴低声说,手中焰形剑横于胸前,目光死死盯着那道裂口。
贝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:“听到了吗?那是灵质回流的声音……不是普通的供能系统,是活的!整个工坊……它自己会呼吸!”
“废话少说。”船长一脚踹开身旁一块坠落的石柱,冷声道,“门开了,但里面的东西未必欢迎我们。”
果然,就在最后一道封印碎裂的刹那,一股猩红雾气从门缝中喷涌而出,带着灼烧灵魂的高温与腐朽生命的恶臭。雾气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手掌,直扑左琴面门!
“解离术?逆流!”贝尔双手猛然前推,掌心浮现出一枚旋转的青铜齿轮虚影。那雾气手掌撞上齿轮,瞬间被撕扯成无数细丝,又被反向吸入贝尔体内。他浑身一震,瞳孔泛起诡异的灰白色,喉咙里发出几声不成调的低语:“……第三序列……熵减重构……原来如此,他们把‘死亡’本身当作了燃料。”
“你吸收了工坊的污染?”黄须季觉惊骇地看着他,“疯了吗?那可是能腐蚀神智的东西!”
“总比让左琴挨一下强。”贝尔咧嘴一笑,牙齿竟已染上一层暗红,“再说……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碰这种东西了。”
他没说的是,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夜晚,他曾偷偷潜入北风工坊的废料库,用一口艾瑞尼尔小锅熬煮过半具余烬尸骸。那时他就知道,自己的身体早已不再纯粹??但他也获得了常人无法理解的感知力:能听见灵质流动的节奏,能看见能量回路的脉络,甚至能在梦中触摸到那些尚未诞生的造物轮廓。
而现在,这双眼睛正清晰地看到??门后,并非什么殿堂或机房,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“火海”。
准确地说,那是一片倒悬的熔岩平原,赤红色的岩浆在头顶缓缓流淌,下方则是无数漂浮的金属平台,宛如一座座悬浮岛屿。而在最中央,一根通天彻地的光柱贯穿上下,内部隐约可见一颗跳动的心脏形状物体,正随着某种规律收缩膨胀。
“英雄之种……”左琴喃喃道,“原来不是传说。”
“不,”胡鉴眯起眼,“那是‘容器’。真正的英雄之种,早就被人取走了。”
“谁?”船长问。
胡鉴没有回答,而是突然转身,剑锋直指身后尚未完全坍塌的走廊深处:“你还不出来?”
空气凝滞了一瞬。
然后,一个身影缓缓走出。
那人穿着一件破旧的灰色长袍,脸上戴着一副没有任何五官的空白石面具,身形瘦削得几乎不像人类。他的步伐极慢,每一步落下,地面都会结出一圈冰霜般的结晶。
“祖纳。”胡鉴冷笑,“我就知道你会来。”
“我不是来阻止你们的。”那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,“我是来提醒你们??一旦踏入那片火海,就再也不能回头。工坊已经觉醒,它会选择自己的继承者。而失败的人……会被炼成新的‘薪柴’。”
“所以呢?”左琴耸肩,“你以为我们会怕?”
“我不是怕。”祖纳缓缓抬起手,掌心浮现出一面小巧的铜镜,“我是后悔……当年帮德斯皮娜完成定光镜的时候,没看穿他的野心。他想做的,从来不是守护工坊,而是吞噬它。”
“定光镜?”黄须季觉猛地瞪大眼睛,“那个理论上可以映照命运轨迹的禁忌造物?你说它是假的?”
“不,是真的。”祖纳摇头,“但它真正的功能,是篡改‘天命’。德斯皮娜利用它,把自己写进了工坊的核心契约之中,成为了唯一的‘合法使用者’。只要他还活着,哪怕只剩下一缕意识,也能操控这里的一切。”
“那就更简单了。”左琴握紧焰形剑,“找到他,砍了他,问题解决。”
“你太天真了。”祖纳叹息,“他已经和工坊融为一体。杀他,等于摧毁整个体系。包括你们脚下这些平台,包括外面的世界……甚至包括你们体内的灵质回路。”
一片死寂。
贝尔摸了摸胸口,那里有一道陈年伤疤??那是三年前一次失败实验留下的痕迹,也是他第一次接触“天命之上”理论时付出的代价。他知道祖纳说的是真的。在这个世界,所有强大技艺的背后,都连着工坊的灵脉。一旦主核崩溃,所有人都将失去力量,甚至可能引发连锁崩解。
“所以只能取代。”胡鉴忽然开口,“我们必须有人成为新的‘契约者’,接管工坊,维持平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