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倒不是她有不是。”云贵妃一笑,声音依旧轻柔,“是你。”
霍玥大惊,猛地抬起头:“娘娘?”
宋檀也忙看妻子,只不敢看云贵妃。
两人都慌忙站了起来,要下拜请罪,云贵妃却在他们拜下之前笑着说:“不必这样,一件小事。”
一件小事,要劳动昭阳宫贵妃亲自对他们说?
宋檀不信,霍玥也不信。短短几个呼吸,霍玥已将青雀可能在楚王府犯的错想了几遍。
但云贵妃再次张口,的确说的是她:“既是你的陪嫁,江氏的身契一定在你手里了?”
霍玥猛地一颤。
“娘娘,是!她的身契是在我这。”
已经被当面问起,她只能承认,终究下拜回道:“请容妾身回禀:送人给楚王殿下,本非妾身与二郎早早筹划,只是当日临时所想。殿下十五那日驾临宋宅,三更即回了王府,江氏虽是十六日一早才走,也走得匆忙,妾身当时便没想起身契的事。过两日虽然想到了,又恐再惹殿下动怒,尚无机会把身契送去。恰好娘娘今日问起,妾身……妾身便请娘娘再派一女官、内侍到宋家取走身契,交还给
楚王殿下,方才使此事圆满。”
她拜下时,宋檀已一同拜下。待她说完,宋檀又连忙开口补充:“但想来这点小事,怎好再劳烦娘娘,还是臣送去楚王府,当面对殿下解释的好。”
看着他们,云贵妃轻声一叹。
“都说了是一点小事,看把你们吓得这样。”她示意左右去把人扶起,“连陛下都只说,你们是太粗心了,让我教导教导便是。至于身契,也不用宋二郎多走一次了。”
“琼枝?”她唤人。
“娘娘。”
“你随他们去康国公府,把江娘子的身契取来,拿给阿昱吧。”
“是。”
……
昭阳宫的女官到了就走,态度依旧是无可挑剔的恭肃谦和,可留在家里的宋檀、霍玥两人,心情却全然不像当着女官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。
玉莺和紫薇替霍玥拆卸冠钗。
凌霄替宋檀换下官服、摘下乌纱。
宋檀的心不静,就觉得身前丫鬟的动作又粗糙又慢。挥开这丫鬟的手,他自己把官帽一扯,帽檐勾下几根头发,疼得他“嘶”的一声。
“真是诸事不顺!”他把官帽拍在几上。
“还有什么不顺?”霍玥冷声问。
“怎么——”瞥见镜中妻子娇艳的冷脸,他收了收怒气,放低声音说,“怎么就把身契给忘了呢。”
“突然送的人,一时怎么想得起来。”霍玥转身,双手搭在椅背上看他,“你不是也没想起来吗。”
四目相对,不过片时,宋檀的神色就更软了下来。
“罢了,都过去了,倒也不必再提。”他拍了拍帽子顶,在一旁坐下,“我只怕陛下也以为,你我是故意不给身契。”
“你也太担心了。”看见他神色变化,霍玥心里一松,“若陛下当真以为你我窝藏祸心,还等着云贵妃和咱们说?云贵妃今日的说辞也未必全然是真,说不准就是她挑唆陛下不成,只能用话压一压咱们。”
她又嘀咕说:“那楚王也是,早不要晚不要,一句话的事,偏偏要说到陛下和贵妃面前。也不知他突然弄这一出是为的什么。”
是要给青雀请封吗?
宋檀手敲着茶几的漆面,沉入思索。
直到霍玥脱去了全身入宫的吉服,换好了家常衣衫,他才幽幽一叹,轻声说道:“只要陛下不疑心……就好。”-
日暮眨眼即至,日光隐入云层。又是一天将过。
青雀还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——她只是上午和柳孺人改了改画,下午和张孺人三位逛了一会花园,这一日竟然就要结束了。
“我怎么觉得……”扶着碧蕊的手踱步回云起堂,她试探着,轻声提问,“好像柳孺人和张孺人三位,不算熟悉?分明同居一府三四年了。”
上午,柳孺人早饭后便至,带了她拿手的桃花酥和杏仁酥。一刻钟后,永春堂的侍女来说,张孺人三位请她去远香亭赏杏花、放风筝。见柳孺人似乎不愿去,她便和三位约定了下午。
果然,用过午饭,柳孺人便告辞去了,下午并没有过来,也没有去花园。
而张孺人三位,也并没有多问,柳孺人为什么不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