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4章母子缘浅第二个孩子,或许不会再次来……
未嫁时的日子就像晴空里丝丝缕缕的云,回忆起来,总是暖洋洋的、轻飘飘的,也又高,又远。远得李锦瑶几乎不敢相信,那样好的日子,竟然只过去了五年。
而那时,她并不算珍惜在家的时光,满心以为,到了楚王府之后,她的生活必定还会一天比一天更好。
那毕竟是楚王殿下。
武功震四海,容貌冠天下的楚王殿下。
不知大周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,同一批秀女里,所有人都最想嫁的皇子,楚王殿下。
就算不是“妻”,她的出身远远及不上做亲王正妃,只能做侧室,她也是圣旨敕封的七品孺人,上宗谱玉碟的敕命。楚王又不似太子和齐王魏王,大婚之前已有了许多有名分的爱妾,甚至给请封了良娣、侧妃,不过几个服侍的宫人“娘子”。
楚王府之中,就算她及不上王妃,难道还能输给只会看书、木讷少言的柳氏,和那几个宫人出身的“娘子”吗?
她一定会是最得殿下喜欢的人。
她确实没有输给她们。
就算张氏先她一步有了身孕,有那么几个月与她并肩,同是孺人,她也很快有了身孕,晋封侧妃,仍是楚王府里最尊贵的侧室。
但,她也没有赢。
府里还没有姜氏的时候,她的侧妃做得也并不算多痛快。宁德殿的王妃死死压在她头顶,正妃和侧室的之间距离,比她想得还深、还远,竟是有如天堑。尤其她还……不受宠。
那时的楚王府里,没人“受宠”。
殿下一年有十个月都不在京。在京的一两个月,还常有十几日甚至一整个月不来后院。宋妃能入宫去向陛下和贵妃娘娘诉苦,强求到殿下去看她。殿下去过宁德殿,也或许还会再择一两处院落坐坐,问一问她们近日的生活。但殿下的例行垂问里,从来不含情意,只是如行公事。
殿下都无意于后宅,她还能有什么指望?
所以生下二郎那年,李锦瑶才会一时心灰,觉得争无可争,伏在母亲怀里,说她也算终生有靠,再也不怕了。
她没想到——她想不到——殿下竟会那样炽烈地宠爱一个人,对姜氏与对她,就如初夏的明日和深秋的寒霜一样不同。
既然是姜氏,为什么不能是她?
姜氏……江氏,她们都可以,为什么只有她不行!
除了那张脸,家世、才学、教养、礼数……她还有哪里不如她!
病了一个月,李锦瑶的身体早如烧得将灭的蜡烛残破。严嬷嬷是照顾她,也是监管她,说哀拗伤身,不利养病,不许她有任何失态,几日才叫二郎隔着门和她说几句话,也不许她对二郎说任何她的病情,只叫她说她还好,很快就好,让二郎不用担心,在前殿安心住下。
说得多了,二郎好像就真的不担心了。好像,就习惯了被别人带着,和别人一起吃饭,一处玩乐,一处歇息。
她这个“娘”,好像不值得二郎留恋,好像就快——
“阿娘!”李锦瑶在母亲怀里哭着,模糊地说着,“怎么办……二郎若真不认我了,我……”
她还能再有一个孩子吗?
殿下已厌极了她……是决不会愿意同她再有一个孩子的!
“既舍不得二郎,还做出那些事!”黄恭人恨铁不成钢地说她,又劝她,“你别多想,先把病养好——殿下只是让罗公公照管二郎,还没把他送去别的院子!你若还这么疑神疑鬼,忧心忧虑,不好好养病,真把身子折腾坏了,殿下看你真不中用了,二郎才是真回不来了!”
一连三个急促的“真”,让李锦瑶的哭声有片刻停顿。
就着她这点明白,黄恭人又连忙轻声对她分说:“还有,你以后不说和江夫人走得多近,心里也要记着她一份好处:你做的这些事,若在咱们家里,早被你爹你叔叔关起来了,还等着你病好,看你还能不能养孩子?你又得罪过江夫人,她若记恨你,不想你和二郎好,轻轻一两句话,殿下早彻底把二郎给别人养了。二郎现下只在前殿,还有可能回来,江夫人不一定说了好话,但一定没落井下石,说你的不是。”
说着,她叹:“我虽没亲见过江夫人,只听你们形容的行事,这不是一位多事的
人,而且,必然聪明。她又盛宠……你做什么和她过不去呢。”
李锦瑶抽泣着,卧在母亲膝上,静静听着,没有应。
黄恭人还有许多许多话,想一一对女儿说,想一日之间,就把女儿教个透彻。
可这时,有人轻轻敲响了卧房的门。
“该是李侧妃吃饭吃药的时辰了。”严嬷嬷站在门边,客气笑道,“恭人也来了快一个时辰,请到那边用饭歇息吧。”
黄恭人只能起身。
一手还握着女儿,她赔笑说:“今日承蒙教引,已经够辛苦嬷嬷了,怎好再扰。久不回京,家中还有许多杂事要办,我这便告辞了。”
“恭人的一片爱女之心,也着实令人慨叹。”严嬷嬷便笑道,“想来教女疲惫,我也就,不多留恭人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