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晏尚书!”众人惊讶。
户部尚书?!
长兴侯又忙问:“那殿下是——”
“我说,”楚王身体向后,笑着看向他们,“我不爱文臣家的女儿。”
一时间,不大的内室里议论顿起。
“其实不看别的,这倒是一门好姻缘。”这是定国公。
他叹道:“姓晏的虽然为人尖酸,我夫人却说,他夫人的性情、教养极好,养出来的女儿也都不错。尤其他家的四小姐最是极好。和他家结亲……也不算太委屈了殿下。”
“呵!”长兴侯冷哼,“好女儿哪里没有,怎么就偏要他家的人?再说了,殿下才说完征西戎的事,陛下就提起和他的女儿相看,倒不知,是试探殿下,还是真有意给殿下一个做户部尚书的岳丈,好行事方便。”
“但,以晏尚书的脾气,就算殿下真娶了他的女儿,他也不会在公事上给什么方便。”这是刘少卿。
“平定东夏已经七年了,再怎么样,国库也该缓过来了!”戚侍郎便道,“何况咱们征东夏赚的很!东夏三百年王宫里那些财宝,除去犒赏将士的还余许多,咱们是发了财,也有不少归了国库。再从太宗、世宗,到陛下登位这二十七年,大周休养生息了五六十年,怎么就征完东夏便无力再西征了?”
“可户部的帐上,没钱,就是没钱。”这是刑部的秦侍郎。
“户部那是一年先算总账,这里要修河堤,先支八百万贯,那里要修皇陵,再支五百万贯,什么新建粮仓,什么新造大船,都要钱!算来算去,就是不把大军的粮草留出来,可不没钱?”戚侍郎说着生气。
“好了好了,都小声些!殿下面前,都吵什么?”定国公再次开口。
戚侍郎把嘴一抿,不吭声了。
楚王一直淡淡笑着,看他们争论。
定国公又想了想,笑道:“其实不仅他们,连我和老孙、老殷,也难免心急。”
他看一眼长兴侯与怀安伯,叹说:“这几年大军若能出动,我们还不算很老,还能上得动马,追随殿下。再过五年八载,轮到我们家里的小子,虽有殿下多年栽培,可谁知遭逢大事,他们能不能靠得住?偏户部、吏部,都由陛下一手掌着,大军能不能动,还是,全看陛下啊。”
“不仅如此。”长兴侯一咬牙,“便是殿下,也需再添功劳,多为自己考虑。”
他起身,深深拜下:“陛下——再过四日新年,陛下便已在半百之年……”
大周国祚,已传四代。
高祖皇帝四十有二君临天下,在位十七年崩逝,享年五十有八。
太宗皇帝在位二十三载,于五十一岁,半百之年崩逝。
而陛下之父,世宗皇帝只在位十年,年仅四十有三,便壮年崩殂。
谁也不知,今上的寿数还有多久。
而若一日太子登位,殿下身无更多倚仗,少时便功震天下的异母亲王,会是什么结果?
这样大逆不道的话,也就只有长兴侯敢隐晦说出口,但,也的确是他们所有人心里的声音。
丈许的内室里,顷刻间就变得极静。
楚王松散坐着,影子是不算极深的灰,边缘透着些许光亮,随着抖动的烛火轻轻颤动。
有人站了起来,跪在了长兴侯身侧。
所有人都站了起来,深深俯首,无声拜下。
楚王安坐不动,看着他们。
他若跌落,阿娘和府中妃妾子女,或还可得善终,但,从他年少时起就追随他,甚至已要奉他为主的这些人,绝不会有好下场。
“不是在说征西戎的事?”他垂眸,轻轻笑着,“你们不必担心。”
“大军能不能动,并不看我应不应父皇的赐婚。”他缓慢眨动着眼睛,“只看我们的好太子,愿不愿意推上一把。”
第94章就藩?“东宫的女诸葛。”……
离除夕还有一日。景和二十六年——今上在位的第二十七年,还有最后两天,便将正式结束。
新年将至,京城内外早是一派喜乐安融。皇城之中,大明宫、掖庭宫、东宫三处宫殿,更是格外辉煌华彩,碧瓦朱甍焕然如新,琉璃珠玉光华流转,尽显盛世太平,天家气派。
今岁风调雨顺,正在冬末,天上又纷纷扬扬飘起了雪。雪珠不大,还不足人指尖大小,从灯光里盈盈落在地面,仿佛灯火如珠,四散在天地之间。
向昭阳宫消闲的皇帝,已在朦胧醉意里,同云贵妃赏起了新雪。
另一侧宫墙里的太子,却被爱妾拦在了殿门之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