琴音和棋声跟她一辈子,风雨同舟,她当然也不能让她们吃苦。
现在……
“活都要活不下去了,还管什么将来呢。”她轻声,“重赏之下,必有勇夫。我不信我什么都探听不到。”
先送来的,是不用特地打听,人人都会知道的大事:
“殿下,殿下带……”琴音是震惊多于惶恐,“带——”
“快叫‘王妃’就是了,别管那么多了!”李锦瑶冷声,“你还想把别的称呼
叫惯了,带出去,让人说你不敬,罚你死吗!”
“是!”琴音一抖,凑近了她,“殿下带王妃……住去前殿书房了!”
“把王妃安排在后五间,和书房前殿,只隔着几步路。”她握住了李锦瑶颤抖的手,“二姐儿和四郎也挪过去了。云起堂的人,好像全要挪出去,都忙着收拾东西呢,连后面宁和堂的库房也开了。”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
用力回握住琴音,李锦瑶想到很多种可能,最后出口的,只有一句:“难道是,次妃不准住宁德殿,殿下要给她新造殿宇,所以才……”
“真是,万千宠爱集一身。”她无力地靠向引枕。
不管是不是她猜的这样,直接让江氏住去前殿书房,这可是姜氏和先王妃宋氏,都不曾有过的优待。
如此,至少和楚王府亲近的人家,谁还敢不认江氏是王妃。
江氏越得宠、越得势,她就越危险。
“再去,再去!”她闭上眼睛,把软弱和惊惧勉强藏起,“她搬去前殿,那就更好了!咱们从没断过前殿的人!”
她从天亮,等到了入夜。
今夜无月,星光亦被云层遮挡。再从糊了窗纱的窗扇里看出去,更只能看到夜色黑沉,满窗阴郁。
赶在在外走动还不太引人关注的最后一段时间,棋声拿到一个消息,小跑着赶了回来。
“不知道这个有没有用。”她小声地说,“主殿管洒扫西偏殿的郑梁说,今日上午巳正约三刻,殿下入宫回来之后,好像是从书房拿来了一卷画,放在了西偏殿从东向西数靠北的第五间,林公公带几个人跟着,又把那好生打扫了半日,最后落了锁,说谁都不许再进。”
“一卷画?”李锦瑶问,“什么画?”
“他……他也不知。”棋声更放轻声音,“我问了几遍,他只说殿下好像很是珍重那张画——应该是画,自己握着,不要别人拿。林公公和跟着的那些人,竟也没人帮殿下拿。”
“这算什么。”李锦瑶不耐,“一张画……”
“一张画?!”她猛然直起身。
第116章如此恩宠“会不会,陛下已经起了易储……
一张画。
一张殿下今日从书房挪出来,放去主殿偏室的画。
一张……在江氏搬到书房前,被殿下从书房挪出来,放去主殿偏室的画。
两条线索顷刻间串联在了一起,李锦瑶先是猛地看向了前殿方向——当然,被黑夜、窗扇和重重墙壁遮挡,她什么也看不到——又缓缓地、缓缓地,抿出了一个微笑。
她怎么忽略了。
她怎么竟快忘了。
能被殿下放在书房保管,还亲手拿去另一处保存的画,会是什么画?
能让殿下从不示人,甚至打扫都只让亲信内侍进入房间的画,能是什么画?
能让殿下避开江氏,匆匆移走不让她看到的画,除了另一个姜氏的画像,还会是什么画?
“那是姜氏——姜侧妃——死了的那个姜侧妃——的画像。”笃定地,李锦瑶对陪嫁丫鬟说,“至少,也是和她相关的画。”
“……姜侧妃?”琴音先反应过来,“她不是——她和王妃——”
“是啊,”李锦瑶对她笑道,“咱们的新王妃,正是因为和她像了个十成,才被殿下从宋家接来府上,极尽宠爱。”
“那殿下把姜侧妃的画像挪走,就说明,殿下不想让王妃知道!”琴音也激动起来,“那就是说,王妃还不知道!”
“她当然还不知道。”
李锦瑶动了动身体,用引枕支撑住自己,同时说出来的话,声音便似被身体的挪动引得微微扭曲:“她以为自己和殿下两心相悦呢:每月给殿下去两三封信,不知哪儿有那么多的话能写,殿下两个月才回一次信,她也照写;自以为是殿下亲信的人,任何事都不能‘牵连’殿下,不应我的……请求,还拿‘大局’,说我不为殿下考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