申绍宥神情尴尬,邝露倒了碗酒过去,“若是能喝酒,便坐下。”
申绍宥迟疑一阵才坐在邝露对面,刚坐下邝露便举起陶碗,“申兄弟,干了!”
“干……干了!”
申绍宥慌张端起陶碗喝了一口,面色顿时潮红,一阵咳嗽,许多酒水洒了出来,浸湿了衣襟。
邝露摇了摇头,夺过申绍宥手中陶碗,倒进了自己碗中,“申兄弟,不要勉强自己,浪费了这好酒,当真可惜!”
他吃了几口菜,问道,“申兄弟要问甚么?”
申绍宥定了定神,“邝先生是广州人,而且是饱学之士,为何会来大同社?可也是为大同社的杂……新学吸引?”
“此事说来话长,不过与甚么新学并无关系。”邝露毫不在意仪态,边吃边道,“只是因我惹火了南海知县黄熙允。
“去年上元节,我与好友在夜市游玩,撞了南海知县黄熙允的仪仗,还写诗嘲讽他。我一介生员,惹不起知县,只得跑了。”
申绍宥低低“啊”了一声,邝露却毫不隐瞒地继续说道,“我先去了粤西,到左右江的土司山寨游玩了一年,期间写了一本书。
“今年年初,我从平乐到永州,进了南楚。这才得知新学之事,便一路游历至邵阳。在启明大学旁听了几月,想着该去江南了。”
“江南?”申绍宥惊诧道,“南楚去往江南,要么走北边,要么走东边,都有战事,并不安全。”
邝露满不在乎地说道,“大不了一死,怕甚么?”
他又灌下半碗酒,“啧”了一声,看向申绍宥道,“申兄弟,你想问甚么,不必铺垫。”
申绍宥不好意思地笑了,看看四周,见没人关注他们,压低声音道,“邝先生,你似乎很认可大同社的理念。你觉得……大同社能成事么?”
邝露毫不惊讶,笑了几声,“大同社卖的酒很烈,我很喜欢。”
申绍宥怔住,一头雾水,“在下知道这两个问题有些为难邝先生了。若是先生不方便说,在下现下便走,不耽误先生……”
“大同社能不能赢。”邝露说话时带上了一些酒气,眼眸染上了几分醉意,“要看你我有多恨它,更要看……”
“快跑!快跑啊!”
食肆外面一阵喧哗,食客尽皆不明所以,老板和小厮往外看了一眼,顿时惊叫一声。
原来那个赤膊汉子从门口伸进来半个身子,赤裸的上半身汗水直流,沾了许多脏东西。
他面露惊慌,“大家快跑!不知哪来的山贼土匪往街上来了,再不跑来不及了!”
赤膊汉子说罢便不见了人影,食肆里乱作一团,都在往外跑,老板上前拉着食客,喊着还没结账,却被人撞倒在地。
申绍宥焦急不已地穿过人群回到同桌女子身旁,抱起孩子,拉着惊恐的女子往外逃,未了回头喊道,“邝先生,快走!”
邝露慢悠悠地起了身。
他心下一惊,正要提醒邝露情况紧急,却见眼前残影闪过,邝露已经到了门边,还冲他眨眼笑道:“申兄弟,还发呆呢,不要命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