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新宇举着大同社出品的千里镜,镜筒中,明军旗帜下一个高大的将军横刀立马,激昂地喊着什么话。
他不必用心去听,也知道这明将是在喊什么不死不退这类的话。
放下千里镜,王癞子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,“大元帅,庐陵的官兵比永新的强些,颇具韧性。”
刘新宇神色平常,“这支庐陵兵少,应是机兵里的常兵,没几个平时务农、有事征召的草兵。
“但,也强不了多少。看他们发铳,打了几轮便各打各的,跟大同社的铳手相比差太远了。
“还有火铳,我用千里眼扫了几眼,都是火绳铳,还有铳管生锈的,不知从哪个箱底翻出来的。
“他们能撑到现在,全靠那个将官压阵。但绝对的优势下靠士气没用,慢慢打,打掉他们士气!”
王癞子不由地怀念道,“若是刘教官还在便好了,他手下有几个猎兵,一铳崩了那明将……”
“休提以前!”刘新宇面色严肃地打断王癞子的话,“你心里若是想着大同社,便回南楚去,我不怪你。”
“大元帅,我……我……”王癞子焦急不已,想要解释一番,却嘴笨不知如何表达。
刘新宇摆了摆手道,“不必多说。现下最重要的是打垮这支官兵,将永新士绅的妄想打没了!”
“是!”王癞子高声道,“大元帅,我亲自带兵上场,将那伪明将官活抓了来!”
刘新宇却摇头道,“不必,在永新我们是外人,这些弟兄才是我们的根基,不能浪战。磨,就这么磨下去,将庐陵兵给我磨死了!”
王癞子心里有些不认同,跟着他们进永新的弟兄好歹也有三千多人,他们特意设伏欲打断官兵脊梁,既然伏击不成,便该雷霆一击,打出威名,震慑宵小。
但自从进了江西,刘新宇便瞻前顾后,远比在郴州、韶州时要小心谨慎,他们名号大了,心却小了。
难道,是因为石含山中的绿林兄弟不愿出山,是因为永新百姓对他们的戒备和不信任,让刘新宇心中不安了?
出走江西,到底对不对?
出神之际,山下响起震耳的爆鸣声。
王癞子举起千里镜,官兵阵地突生混乱,他定睛一看,应是火绳铳炸膛了。
在前线的大屁股注意到了这一情况,怒吼一声,领着身边二三十人杀了过去,官兵被打空了一片,背靠河流结阵防御的官兵阵型顿时摇摇欲坠。
“好!”
王癞子高兴地大喊一声。
刘新宇也笑了起来,“我部士气、武器皆优于官兵,这支明军能挡住我部兵锋近一个时辰,也算不错。”
王癞子大笑道,“吉安没了这股精锐,便只剩下那支道标,我们想干甚……”
话说到一半,前方战况再度变化。
明军那将官亲自上阵,另有十几人跟他一起浴血作战,这些人武艺不错,算得上勇猛,硬生生抵住了大屁股的攻势。
明军衰颓的士气,再度高涨。
王癞子骂骂咧咧,刘新宇冷着脸道,“莫急,我不信这将官能一而再、再而三地挽救明军败亡的局势。”
顿了顿,他道,“王癞子,你带人去替下大屁股。”
王癞子领命而去,高强度作战的明军士气再度陷入失迷,犯了许多低级错误。明军将官又一次亲自上阵,但他身边的亲兵这次却损失数人。
明军继续挺了一个多时辰,刘新宇替换下王癞子,保持着不间断的、或虚或实的进攻。
明军疲惫不堪,但又不仅仅是疲惫。
刘新宇敏锐地察觉到,明军变得急躁起来。
随着时间的推迟,日头倒向西陲,明军的焦急似乎在转换为绝望,隐隐出现崩溃的势头。
是时候了!
他命人吹响总进攻的军号,上千士卒集合,明军这头受伤的困兽已无脱围机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