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**当千万人愿意开口说话,文字便不再是囚笼,而是桥梁。*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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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**愿后世之人,不惧回忆,不畏真相。*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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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**纵使权力再想抹去什么,请记住??*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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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**只要还有一个孩子肯问:“从前发生了什么?”*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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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**那么,杨度就还活着。**
翌日,他将所有手稿交付敦煌学堂,独自踏上归途。
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。有人说见他隐居终南山,日日对着石穴练琴;也有人说他在塞外边关教戍卒读书写字;更有传言称,每逢月蚀之夜,南疆鬼哭潭畔会出现一道模糊身影,怀抱桐琴,低声吟唱《万民吟》。
而我,确已不在人间。
但我仍在风里。
在每一个母亲哄孩子入睡时讲起的那个“姐姐弹琴救世界”的故事里;
在学子们面对强权质问“你怎么敢这么说”时挺直的脊梁里;
在某座无名荒山上,一块被风雨侵蚀的石碑上,依稀可辨的一行刻字:“我记得。”
这一日,长安城外新落成一座大型记忆园。中央立着一尊无面雕像,手持铁尺与桐琴,裙裾飘扬如风。园中设有十二块浮雕墙,分别刻画从永昌大火到南疆破镜的十二个关键时刻。最引人注目的是第七面墙??上面没有图像,只有一片空白铜镜,镜框镌刻一行小字:
>**你忘了什么?**
据说,每当有人站在这面“忘镜”前沉思太久,耳边便会响起极轻的琴音,像是提醒,又像是呼唤。
黄昏时分,一名盲眼少女被人搀扶而来。她是当年废村男孩的孙女,天生看不见,却能凭触觉辨认碑文。她伸手抚过那面空镜,忽然停下,指尖微颤。
“奶奶,”她轻声问,“为什么我感觉这镜子……在流泪?”
身旁老妇抬头望天,此时夕阳正沉入远山,余晖洒满园中。她没有回答,只是紧紧抱住孙女,泪水滑落。
风起了。
吹动园中千纸鹤,那是孩子们折的,每一只都写着一个名字。它们纷纷扬起,盘旋上升,像一群归巢的鸟,朝着天际飞去。
而在遥远的北方边境,一场暴风雪刚刚过去。一支巡逻队发现雪地上出现一行足迹,深深浅浅,通向悬崖边缘。那里什么都没有,只有一根细如发丝的银线,悬在半空,随风轻颤,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嗡鸣。
老兵驻足良久,忽然摘下帽子,低声说道:
“报告长官,此处无异常……但我们记得。”
风继续吹。
穿过草原,掠过沙漠,拂过江河,最终回到敦煌那间熟悉的教室。
老师合上课本,问学生们:“今天我们学了什么?”
全班再次齐声回答:“她让人民记得。”
窗外,风吹动扉页,那行小字依旧清晰可见:
**只要有人愿意记住,光就不会熄灭。**
忽然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。一名衣衫褴褛的旅人冲进院子,满脸风霜,怀里抱着一把残破的桐木琴。他跌坐在门槛上,声音嘶哑:
“我找了二十年……终于找到这里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