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要做一点什么!
所以太后给了她一句吩咐,她提着刀就上了。
永安不是个会杀人的人,长公主这辈子连鸡都没杀过,把她跟一只猴放在一个笼子里,谁胜谁负那都不一定呢,所以现在让她去割下一具死尸的头颅也很难。
一把刀在她手里突然变得无比钝,别人一刀能砍下来的脑袋,现在她要砍上几十刀。
杀一个人,跟杀一只鸡也是完全不一样的,人的眼睛是睁着的,随着刀砍下来,脖子、脑袋、眼睛就跟着来回的晃动,恍惚之间,给人一种他在和人对视的感觉。
甜腥的血腥气从尸体中翻上来,直直的冲到永安的面上,永安干呕两声,呕出两口黄水,不敢停下,转头又去砍。
最后,她白着脸,将万将军的脑袋提了出来。
太后这才满意,道:“写一封回信,去给永昌帝。”
“去和你弟弟问个好。”太后那双狐眼定定地望着她,道:“你父的意志,当由你来完成。”
永安啊。
太后看着她,无声地说。
宣战吧,宣战吧宣战吧宣战吧!
一切尚未结束,大战即将开始。
桃李春风一杯酒,恩怨,江湖夜雨十年灯。
千古兴亡多少事,悠悠,不尽长江滚滚来。
永昌帝承了宣和帝的至高皇位,永安站到了廖家军的权利中心,父辈的仇恨,现在由各自的儿女来完成。
永安颤抖着写下这一封信,用万将军的血。
太后的气性与永安的行径终于让蒋兆麟对她们俩刮目相看,他必须承认,这俩女人虽然还是不能上阵打仗,但她们好歹是一对有用的母女。
她们能够撑得住场面,不堕了廖寒商的名。
因为万将军这场小小的胜仗,永安与太后在廖家军中短暂的扎住了跟脚,随后,他们随着廖家军回了洛阳。
——
他们回到洛阳之后,第一件事就是给廖寒商出殡。
这件事由太后——不,由李万花亲手操持。
她不允许任何人插手,甚至帮廖寒商洗漱穿衣,都不允许旁人帮忙,明日她要写挽联,也要以未亡人的身份去弄。
廖寒商,我送你最后一程。
她亲自将廖寒商身上的衣服一点点脱下来,又用毛巾去将他身上的血迹擦掉。
是夜。
厢房之中的缠枝花灯静静地亮着,李万花将毛巾在一盆温水中浸透,又拧干,随后替廖寒商擦身。
火光之下,是死去许久的尸首。
没有什么死而复生,没有什么奇迹将临,这个人死了就是死了,往这里一躺,什么都动不了,只会一点点腐烂。
有时候李万花都会想,要不要去搞一只黑猫来在他脑袋上跳一跳,听说死人被黑猫跳了会惊尸,那样他就能动一动了。
想到此处,李万花低头轻笑一声,随后用毛巾慢慢的擦过他的脸。
就算是真的成了走尸,那也是会保护她的走尸。
她低下头,用脸蛋碰了碰他已经冰冷的肌肤,紧紧地贴着他的时候,她才微微找回来当初被包裹的爱意。
但只有那么一丝,转瞬就消散了。
李万花抬起身来,继续替他擦拭身上。
他的身上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小伤口。
他那一日也是在身上穿了软甲,但是软甲只保护上半身,下半身的腿上也满是细小的针眼伤痕,因为他又距离莲花台更近,所以身上的针眼比耶律青野更多。
再加上他早些年的伤,他突然熬不住,一口气去了,也是意料之外,情理之中。
柔软的毛巾擦过身体,李万花突然间好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