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努力的眨了眨湿润的眼眶,不让眼泪落下来,随后将毛巾随手丢掉,后爬上了床榻,与廖寒商并排躺下了。
旁人都说与死人躺下晦气,但李万花不怕。
廖寒商身上没有晦气,只有不被磨灭的坚毅与勇敢,她喜欢这些。
她要最后靠一靠他,抱一抱他。
廖寒商,你在天有灵,就保佑我,保佑我们的女儿,一切顺利。
她贴靠在他的胸膛上,聆听他寂静的胸膛,回荡无言。
——
廖夫人在厢房之中替廖寒商擦身的时候,永安就在厢房外面等候,母亲不让所有人进去,也包括她,她又不愿意离开母亲太远,所以就站在外面等。
这是永安第一次到洛阳,她跟随在母亲身后,观察着这个陌生的地方。
在母后忙碌的时候,她有站在院子里发呆。
处处都不熟悉,人人都不认识,天也快黑了,她看不见远处的路。
在一片茫然里,永安唯一能做的,就是抬头看一看头顶上的月。
云去来,树枝雪,檐廊远,暮云重。
一片冷清中,她又一次想到宋知鸢。
她逃跑的太匆忙,当时太慌乱,像是夹着尾巴跑的狗,根本不知道前路何方,所以也没有带上她的好闺蜜。
不知道宋知鸢现在怎么样,她一个人被她留在了北定王的营帐中,她能过得好吗?若是永昌帝要找宋知鸢麻烦怎么办?
估摸着时间,现在这封信应当已经到了。
宋知鸢若是瞧见了那一封信,看见那颗被她亲手割下来的头,一定要被她吓到吧?
她胡思乱想的时候,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来,永安回过头,正看见沈时行快步走过来。
他瞧着比前些时日稳重多了。
最开始他遇到永安的时候,也是一个浑身冲劲儿的毛头小子,但是在长安城中经历了各种事情后,他反倒是突然涨了十几岁一般,沉稳了不少,现在见永安失神,便快步走过来,拉着她的手安抚。
“莫要怕。”他说:“我们会赢的。”
看看,这是个多好的人啊,永安想,他都不落井下石,趁机欺负她。
“养父那头正在停灵,过几日会有很多将军来,都是我的养兄,到时候你去见一见他们。”沈时行在院子中抱着她,用下颌摩擦着她的额头,一字一句的哄她,道:“我们不会输的。”
永昌帝当时如何来欺负她,沈时行就会帮永安如何打回去。
永安低头抱紧了他,把脸埋在他的脖颈之中,低低的“嗯”了一声。
——
如永安所想,这封信确实已经穿过人群,投递去了敌营,但宋知鸢并没有看到,她官职还不太够。
这封信由廖家军的人送往北定王营帐,北定王手底下的亲兵交由西厂太监,西厂太监看见血糊糊的万将军的脑袋大惊失色,再一看信件险些当场昏厥。
没把太后弄死就算了,万将军怎么自己还死了啊!
万将军自己死了就算了,长公主怎么成反贼那头的人了啊!
这太监思虑一圈,匆忙带着这些东西回了长安,送到了永昌帝的桌前。
永昌帝读过信件后,沉默了许久。
万将军的头颅被太监捧放在木托盘上,他至死,眼睛都不曾闭起来。
万将军温热的血早已经冷掉了,黏腻的粘在信纸上,姐姐的文字还是那样熟悉,是与他同样的正楷字。
但,物是人非事事休,欲语刀先出。
随后,他命人将万将军好生安葬,后命北定王与廖家军死战到底。
他这一次绝不会投降。
——
长公主叛国、入廖家军敌营,成为廖家的长公主的消息,随着西厂送去长安的头颅渐渐在长安流传开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