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去死吧。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。”她咬唇,恼羞成怒地骂出一句。
“是么?”
窗纸轻轻一颤,劲风掠入,云靖稳稳落地,黑袍金线如龙鳞游走,随动作起落荡起微微的涟漪。
内衬是暗色云纹,袖口收得极紧,露出骨节分明的手。衣料是上乘丝织,裁剪得体,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挺拔的肩背与修长的身形。腰间束着的是玄金织锦的系带,利落地收束出腰线,缀了流苏玉牌,剔透玲珑,晃得人眼晕。
似乎自从万丈崖后,他就一改从前服丧般的白衣装扮,一日比一日穿得精致讲究,配上那张好看到张扬的脸,连日来在众女修间引起一波又一波激荡的涟漪,走到哪儿都是人群注目的焦点。
诚如当日所言,这些天来云靖从未主动出现在她面前,然而他的存在感并未因此减损分毫,反而愈加明显。
一开始是某种潜藏在暗处的注视,不是冷,也不含杀意,像滚烫的蜜水洒在背上,带着近乎粘稠的感觉,炙热到令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。
灵秋猛地回头,寂静的院子,空无一人的环廊,自得其乐伫立在湖畔的海棠……
没有,什么也没有。
火烧般感觉如影随形,如烈日灼心,焦躁地忍受了好一段时间。
又一个清晨,她用同音咒使唤云靖做桂花糕,抱着咒术传送来的玉碟坐在院子中央和七师兄霍羽聊天,陡然间,那种熟悉的感觉再度降临,引导着她抛下师兄,一路追出院子,寻到湖畔。
花叶掩映下,少年仰躺在海棠树上,半倚在粗枝间,一条腿微曲,腰身懒懒斜着,墨发如瀑,散落在枝叶间。
风吹过,满树棠花簌簌而落。花枝微动,他的眉眼随之露出一点,摄人心魄,俊美得几近迷惑。
耳后的金印瞬间滚烫,惹得树下的人不自觉一颤。
四目相撞的瞬间,灼灼沉沉,仿若千言万语压进心底。
灵秋呼吸微顿,接着猛地反应过来。
自那日后,他变得愈发肆无忌惮。每每躲在暗处,目光悄无声息地落在她身上,明目张胆地将她牢锁在视野中。念动咒语,催动她耳后的金印发烫,张扬地提醒她自己就在不远处。
灵秋蹙眉转身,扫视四周庭院——空无一人,什么也没有。
她正心烦意乱,风卷过,耳畔忽然响起少年的带笑的语调:“左侧第三棵树,要是想见我就看过来。”
她猛地站直,强迫自己移开目光。
鬼才想看见你。
背后灼热的视线仍在,甚至更近几步。灵秋僵硬地转过身,第一次感受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种什么滋味。
第一次,然后是第二次,第三次……
接着就是今日。
狭窄的船舱内,云靖步步逼近,脑门上写着大大的四个字——登堂入室。
不要脸。
玉牌叮零作响,灵秋不自觉往他腰上扫了两眼,胸口冷气更甚,怒道:“滚出去,不然我让你今日进不了秘境。”
云靖笑:“我说了,想见我就看过来。我可没有出现在你面前,是你主动看我的。”
他目光沉沉地望着她,语言在此刻显得多么苍白。
灵秋飞身跃起,怒攻向他,剑如闪电,招招不留情面。
须臾间,江面上,一道惊浪炸开。
剑光卷起船边水浪,噼里啪啦落下,如一阵急雨簌簌。
闻人氏船舱内,薛成昭被这场落雨惊动,疾步行至舱外,只见一个容貌俊美的少年在甲板上轻轻一点,随即便如一只雨燕,迅速消失在白茫茫的浓雾间。
“好强的剑意!”
薛成昭忍不住往前追出几步,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,不可思议地惊叹出声。
“居然在境外就打起来了,看来今年阳华仙会的能人不少啊。真可惜,路上耽搁了些时日,来晚了一步。”
他身侧,一贯潇洒的云海川翘腿躺在船舷上,举起酒壶喝了一大口。
她看向薛成昭,伸手比了个二。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薛成昭一贯厌恶酒气,忍不住蹙起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