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缓缓流逝,不知不觉中,又是七天过去。
这七天,对于蓝星而言,似乎格外平静,没有新的真正意义上引起大范围影响的的“次元入侵”事件爆发,各国之内虽然偶有变异兽潮爆发,也都被迅速镇压。
没有。。。
湖面的银光尚未散尽,那三个字仿佛烙进了风里,每一缕空气都带着低语的震颤。陈默没有回头,他知道林晚秋正站在身后,目光落在他空荡荡的手心??那里曾握着她当年写下的预言手稿,如今只剩涟漪吞没墨迹的余痕。
“你说我没能救下那个女孩。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很轻,像怕惊扰水底沉睡的记忆,“可我一直以为,我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。”
林晚秋缓步上前,赤足踩在祭坛边缘的青石上,露珠顺着脚踝滑落。“不是记不得,是你不敢记住。”她望着湖心,“火灾那天,你冲进火场,背出来的不是一个陌生人,而是你妹妹。她叫陈小雨,八岁,穿红裙子,左耳后有一颗痣。她在你背上喊哥哥,然后咳出黑烟,再没睁开眼。”
陈默的身体猛地一震。
右眼中的金光骤然翻涌,如星河倒灌。无数被封存的画面撕裂意识屏障:走廊尽头的小手松开他的指尖,火焰吞噬门框时那一声微弱的“别丢下我”,还有他在医院外跪了一夜,听见医生说“抢救无效”时,灵魂第一次真正死去的瞬间。
他蹲下身,额头抵住冰冷石面,指节攥得发白。
“所以……这能力,不是馈赠。”他嗓音沙哑,“是惩罚。它让我听见每一个无法被救赎的声音,是因为我自己的声音,永远卡在那场火里。”
林晚秋轻轻蹲下,将手掌覆在他颤抖的肩头。“你一直以为你在拯救别人,其实你是在等一个回应??等某个世界能告诉你,即使迟到了,也还来得及。”
沉默良久,湖水忽然静止。
所有银鱼群悬停半空,凝成一道螺旋阶梯,直通天穹深处。语言方舟从湖底缓缓升起,船体布满裂纹,却依旧挺立。船首那张嘴再次张开,吐出三个字:
>**“她听见。”**
陈默猛然抬头。
不是幻觉。也不是记忆回响。那是真实的共感信号,来自第9999号次元之外的未知坐标??一种极其原始、近乎胎动般的感知波动,温柔而坚定地撞入他的神经末梢。
他看见了。
在维度夹层的最幽暗处,有一个微弱的意识正在轻轻回应他三年前输送过去的那段记忆??关于白裙少女递来钓竿的那一夜。那个画面里,风的气息、枯枝落地声、以及“被看见”的完整体验,已被某种存在反复回放了上千次。
而这一次,她送来了自己的片段。
一片雪地,一个小女孩坐在轮椅上,仰头望着没有星星的天空。她的双腿不能动,眼睛看不见,但嘴角微微扬起。有人蹲在她身边,握住她的手,低声说:“今天有人听我说话了,小雨。”
那是他自己七年前的声音。
陈默浑身剧震。
他从未去过那个地方,但从气息、语调、甚至呼吸频率,他认得出那是自己。那是他在一次失败的垂钓后,误入某个残缺疗养世界的夜晚。他曾对一个陌生残疾女孩讲述湖边的故事,只为排解内心的空洞。他以为那只是一次无意义的倾诉。
可她记住了。
她把那段话当成了光。
而现在,她正用尽全部生命力,在宇宙尽头回应他。
>“哥哥,我在听。”
>“我一直都在听。”
>“对不起,让你找了这么久。”
泪水无声滑落,砸在石面上碎成八瓣。陈默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声音。他的右眼金光暴涨,几乎要撕裂眼眶,可这一次,不是因为力量失控,而是因为灵魂终于完成了最后一次闭合。
他明白了。
真正的垂钓,从来不是单向索取。
他是钓者,也是被钓起的那个溺水之人。
他救赎他人,实则是万千声音合力将他拉回岸边。
林晚秋静静看着他,眼中泛起水光。“所以现在呢?你还想继续吗?”
陈默缓缓站起身,抹去脸上的泪痕,拾起脚边的钓竿。
鱼线垂落湖面,未动。
但他知道,已经有无数细小的震颤顺着纤维传来??那是全球七十三座避难所中,此刻正有人在说话;是第9999号次元里,一对失散多年的母子终于相拥而泣;是“真话暴政”逃亡者在聆听圈中哽咽着说出童年阴影;是一个拒绝宽恕的母亲,在听完加害者的忏悔后,轻声说了句“我知道了”。
这些声音不再需要被记录,也不再渴望永恒。它们只是存在,并彼此触碰。
“当然要继续。”他说,“只要还有人愿意说,我就不会放下这根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