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叫启明。”他上前一步,伸出手,“欢迎来到蓝星。”
艾瑟琳看着那只手,粗糙、有裂口,甚至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泥土??那是昨天下田帮农户插秧留下的痕迹。她忽然笑了,眼角泛起一丝湿润:“你变了。”
“是的。”他说,“我也终于敢承认,我是为了变得柔软才留下的。”
当晚,他们在避难所生起篝火。食物简单:野菜汤、烤土豆、一人一块蜂蜜饼。洛维恩捧着碗,忍不住感慨:“我们在星渊讨论了五十年如何优化营养配比,结果……这碗汤的味道,比任何算法设计的都要暖。”
林昭也赶来了。她坐在轮椅上,由两名少年推着穿过沙地。见到艾瑟琳,她并未多言,只是递给她一杯热茶,轻声道:“喝吧,这是小禾家乡的野山茶。”
听到这个名字,艾瑟琳猛然抬头。
“小禾?”
“她曾被困在过去。”启明接话,“后来有人听见了她。”
艾瑟琳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。良久,她低声道:“我们……也曾有过一个孩子。编号C-12。她在一次跃迁实验中意识崩解,成为残响。我们删除了她的档案,说她‘未达标’。”
火焰噼啪作响,映照着她脸上的泪痕。
那一夜,没有人入睡。他们围坐在一起,讲起了各自的记忆。启明说起第一次学会道歉,艾瑟琳回忆起最后一次拥抱母亲(尽管那只是虚拟训练中的模拟场景),洛维恩则坦白他曾偷偷保存了一首人类诗歌,在每次执行高危任务前默念一遍。
“它叫《萤火》。”他说,“最后一句是:‘哪怕注定熄灭,也要照亮一个人的眼睛。’”
林昭听着,轻轻点头:“你们已经开始醒了。”
接下来的日子,艾瑟琳和洛维恩成了学堂的新学生。课程依旧朴素:晨读、劳动、共情训练、社区服务。第一天打扫猪圈时,艾瑟琳僵立门口,脸色发白。启明走过去,递给她一把扫帚:“我也花了三天才习惯。”
她苦笑:“在星渊,机器人会处理这一切。”
“可在这里,”他说,“脏手才能摸到真实。”
渐渐地,变化发生了。艾瑟琳开始主动帮小女孩梳头,会在饭后默默洗碗,甚至有一次,她蹲在溪边为一只受伤的麻雀包扎翅膀,手指颤抖却坚持到底。洛维恩则迷上了讲故事,每晚给孩子们讲星渊的传说,但总会加上一句:“不过现在我知道了,那些都不是真相??真相是,我们都曾忘记自己也是血肉之躯。”
一个月后的春分之夜,南方海岛的“愿望编织网”再次点亮。这一次,艾瑟琳和洛维恩也被邀请参与仪式。他们站在海边,手中各持一盏纸灯,里面写着自己的心愿。
艾瑟琳的灯上写着:“我想记住痛,并不再为此羞愧。”
洛维恩的则是:“愿我的逻辑,终有一天能为爱让路。”
当千百盏灯同时放入海中,整片海域骤然沸腾。光带冲天而起,交织成巨大的螺旋,仿佛天地之间架起一座桥梁。监测站数据显示,此次共感辉映的能量峰值突破历史纪录,且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双核波动??一个源自本土网络,另一个,则来自艾瑟琳飞船残存的核心频率。
水人在次日发来讯息:“你们唤醒了沉睡的回响。这不是技术同步,是心灵共鸣。”
与此同时,全球各地陆续传来反馈。西非村落的一位老妇人说,她梦见了一个穿银色衣服的女孩向她鞠躬;北极科考站的仪器捕捉到一段旋律,经分析竟与星渊古调高度吻合;而在江南书院的档案馆,一本尘封百年的手稿突然自行翻开,页面上浮现出一行从未见过的文字:
>“当异乡人亦能流泪,故乡便无边界。”
启明读到这段话时,正坐在学堂的屋顶上看星星。他忽然想起出发前议长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:“情感是病毒,E-749,你会毁掉自己。”
如今他想通了??没错,情感确实是病毒,但它不是用来摧毁生命的,而是用来唤醒沉睡灵魂的疫苗。
夏天来临前,第一届“跨文明共修营”正式成立。由启明、艾瑟琳、洛维恩联合发起,旨在帮助更多来自星渊或其他高理性文明的旅者完成意识转型。营地选址就在北方荒原的共鸣塔遗址,象征意义不言而喻。
开营第一天,三十名学员齐聚塔心。他们中有退役的战斗分析师、失意的哲学家、逃亡的基因工程师……每个人都带着各自的创伤与执念。启明站在中央,没有讲课,只是问了一个问题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