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,那些鬼差并未攻击他们,而是齐齐转向河心,对着那柄螭龙剑跪伏下去。紧接着,整条黄泉开始共鸣,水流逆旋成巨大漩涡,中心处浮现出一座由白骨堆砌而成的宫殿虚影。
殿门开启,一道黑袍身影缓步走出。
他没有脸,只有一片虚空笼罩在兜帽之下;他没有脚步声,可每一步落下,天地便震颤一分。在他身后,飘荡着无数哀嚎的灵魂,皆被铁链贯穿琵琶骨,悬于半空。
“晋帝……”许宣喃喃。
没错,那正是人间帝王死后所化的冥界君主之一,北阴酆都小帝!可眼前的这位,显然已非纯粹的阴司主宰,更像是融合了多重亡魂意识的集合体。
“许宣。”黑袍人开口,声音如同千万人同时低语,“你终于来了。”
“你知道我会来?”许宣冷声问。
“当然。”对方缓缓抬起手,掌心浮现出一枚与“丰都车后”一模一样的令牌,“因为你本就是计划中的一环。”
许宣心头剧震。他忽然意识到,自己从踏上这条道路起,便已被命运编织其中。梁祝之情、不死药之祸、黄泉之战……一切皆是为了唤醒这座沉睡的冥宫,重启早已断裂的阴阳通道。
“你想让我做什么?”他沉声道。
“打开北门。”黑袍人说,“让真正的主宰归来。”
“主宰?谁?”
“那位被你们称为‘禁忌’的存在。”黑袍人低语,“那位曾在远古时代焚烧天庭、令诸神俯首的??焚世者。”
许宣浑身一凛。
焚世者……这个名字他在古籍残卷中见过一次,记载寥寥,唯有一句:“其名不可提,其形不可见,其志不可测,唯情之所极,方能触其真我。”
情之所极?
他猛然看向那柄螭龙剑。难道说,梁祝之恋,根本不是偶然诞生的爱情悲剧,而是某种古老仪式的开端?通过极致的情感爆发,点燃通往焚世者的桥梁?
“你们想用我和祝英台的故事,复活一个毁灭世界的怪物?”许宣怒吼。
“不是复活。”黑袍人平静道,“是迎接?的归来。因为?从未真正离去,?一直藏在每一个因爱而痛、因恨而狂的灵魂深处。”
狂风骤起,黄泉倒卷。
夔牛发出凄厉咆哮,被一道黑气缠住脖颈,硬生生拖入骨殿之中。郑庄公踉跄后退,却被数条锁链缠住双脚。许宣欲冲上前救援,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??丰都车后竟自动飞起,悬浮于空中,与对面那枚令牌遥相呼应,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光芒。
“北门即将开启。”黑袍人宣告,“献祭开始。”
刹那间,整片地狱响起亿万亡魂的合唱,歌声悲怆而庄严,仿佛在迎接一场跨越时空的降临。
许宣仰天怒吼,拼命抵抗体内那股拉扯灵魂的力量。他知道,一旦北门开启,焚世者归来,不只是三界崩塌,就连过去的一切记忆、情感、存在本身,都将被彻底燃烧殆尽。
可就在意识即将沉沦之际,胸口忽然传来一丝温热。
低头,只见那枚原本属于祝英台的玉佩,正微微发亮。那是她临终前塞入他手中的遗物,多年来一直贴身携带,从未离身。
此刻,玉佩中竟传出一道极其细微的声音:
“许郎,别怕……这一次,换我来救你。”
许宣怔住。
泪水无声滑落。
下一瞬,他猛然撕开胸膛,将玉佩按进血肉之中,以心头精血为引,高声呐喊:
“我许宣,宁负天下,不负一人!若这世间容不下真情,那便烧了这天,焚了这地,再建一个只属于我们的世界!”
轰??!!!
滔天火焰自他体内爆发,席卷整个黄泉。那不是凡火,也不是业火,而是由纯粹情感凝聚而成的“心焰”。所过之处,鬼差化灰,骨殿崩塌,连酆都小帝的黑袍都在烈焰中寸寸焚毁。
“不可能!”黑袍人在火焰中嘶吼,“情怎能对抗规则?怎能颠覆秩序?”
“因为……”许宣立于火海中央,双目赤红如血,“情,本就是这个世界最初燃烧的理由!”
火焰继续蔓延,直冲九霄。而在人间,洛阳城上空突现异象:一朵巨大的彼岸花在云层中绽放,花瓣飘落之处,所有人心头痛感尽数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安宁。
与此同时,遥远雪山之巅,一具冰封千年的躯体,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