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握着终端的手僵住了。
林遥?我还以为她早已移民海外,彻底切断联系。小时候,她总说我偏心姐姐,说林晚才是父母真正的孩子,而她只是“凑数的那个”。后来家庭崩裂,母亲出走,父亲酗酒致死,她再没回来过。
她怎么会找到这里?
我冲出小屋,奔向井口。但老妇人拦住我:“她还没进去。她在等你。”
林遥站在湖边,穿着洗旧的灰布衫,头发剪得很短,像个流浪者。十年不见,她瘦得几乎脱形,唯有眼神依旧锋利。
“你不用来见我。”她说,“我只是来看看,传说中的‘救世主哥哥’是不是真的住在山里种树。”
我没辩解,只问:“为什么现在回来?”
她冷笑一声:“因为我在医院躺了三个月。医生说我的心跳节奏异常,像是同时承载着两种情绪??愤怒和悲伤,而且它们互相撕扯,快把我心脏撕裂了。他们查不出病因,直到一个静语圈的志愿者建议我试试‘回响井’。”
她抬起头,眼中已有泪光:“他们说……也许我不是病了。也许我只是太久没人听我说话。”
我沉默良久,终于开口:“你可以进去。但你要明白,你不会听到妈妈的声音。你只会感受到她存在过的痕迹??那种沉甸甸的、无法言说的部分。”
“够了。”她说,“只要不是谎言就好。”
那一夜,她走入井中。我守在井口,听着内部传来的轻微嗡鸣。凌晨三点,系统突然发出一次短促警报:
>**检测到强烈双向共振现象。
>用户情绪结构与历史数据库某片段高度匹配。
>是否允许临时开放记忆通道?(限时30秒)**
我没有犹豫,输入确认密码。
瞬间,整个高原亮起幽蓝光芒,仿佛地下涌动着星河。技术人员后来分析,那是“回响井”首次激活跨时空情感链接??通过共振频率锁定,将使用者当前情绪与过去某个相似状态进行短暂对接。
三十秒后,光芒熄灭。
第二天正午,林遥爬出井口。她浑身颤抖,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平静。她走到我面前,忽然抱住我,哭得像个迷路多年的孩子。
“我听见了……”她抽泣着,“妈妈临死前没恨我。她一直在想,要是当初多抱我几次,会不会我就不会那么倔强……她说对不起,因为她也不知道怎么爱第二个孩子……”
我也红了眼眶。
我们坐在湖边,像小时候那样并肩坐着。她问:“姐……真的是因为你才变成那样的吗?”
“不是。”我摇头,“她是她自己选择的。就像你现在也是你自己选择来到这里。”
她点点头,望向问树:“那棵树,是你种的?”
“是阿雅送的种子。她说,有一种树,生来就是为了倾听。”
几天后,林遥加入了静语圈培训计划。她将成为第一个曾在“零”体系内被标记为“情感紊乱”的认证引导员。临行前,她留下一封信:
>**哥:
>我一直以为你要拯救世界。
>后来发现,你只是在找一个人说话。
>现在我明白了??我们都不是为了改变谁而活着。
>我们是为了不让彼此消失。**
>
>**PS:下次见面,请叫我名字。不要再叫‘妹妹’了。我已经不是那个等着被原谅的小孩了。**
信纸折成一只纸鹤,放在窗台上,随风轻轻颤动。
某日深夜,我独自整理磁带档案,偶然抽出一卷从未见过标签的黑色胶带。插入播放机后,传出一阵极轻的脚步声,然后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:
>“我是陈砚。如果有人听到这段录音,请转告林远:我对不起他。我对不起所有人。我以为理性可以控制一切,所以我封锁了‘回响井’的设计图,上报说它‘不具备实用价值’。其实我只是害怕……害怕一个不需要解释就能被理解的世界。因为在那样的世界里,像我这样的人,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。”
>
>“我把原始蓝图埋在了研究所旧址地下室第三排水管下方。密码是林晚生日倒序。请替我把它交给该去的地方。”
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