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清晨,郑州城门贴出巨幅告示,题曰《辨谣十问》:
一问:若帝姬为假,为何地牢幸存者皆认其声容举止如故?
二问:若曲某贪色,十年独居梁山,身边无妾无婢,何来“白玉床”?
三问:若二人私通,为何每次同行必有五名女官、三名太医随侍记录?
四问:张彦霖父兄皆因贪赃斩首,彼怀恨在心,岂可信其言?
五问:金人前称“迎赵构”,今称“伐曲利”,变来变去,不正是心虚?
六问:为何每有谣言四起,必在金军调动前后?
七问:所谓“淫图”,笔法粗劣,人物五官不符实景,系刻意丑化;
八问:百姓亲眼见帝姬巡行时赈粮抚孤,流泪诵经,此等慈悲,岂是“疯妇”?
九问:梁山十年蓄力,若只为夺权,早可在高宗死后自立,何必寻回帝姬?
十问:你们愿意相信一个咬舌自尽、焚宫逃命的皇帝,还是一个饮井水、睡草席、为民立法的好汉?
末尾一行大字:**请君静思,莫做他人刀俎之肉。**
此告示一出,配合燕青组织的“百姓读报团”沿街宣讲,三日内便扭转舆情。更有老秀才自发撰文《驳邪说》,张贴于各州学宫门口。洛阳书院学子集体焚毁谣言画册,誓言“守正不阿”。
然曲利深知,破谣易,立信难。真正的信任,必须用行动筑基。
于是他下令:自即日起,所有官员府邸夜间不得闭门,百姓可随时叩访;每月初一,总摄府开放一日,任人质询政事;各地设立“清议亭”,凡有不满,可书于木牌悬挂,由观察团汇总上报。
最惊人之举,是他宣布:“今后所有军令、政令、财政账目,除涉军机者外,一律抄录三份,一份存档,一份张贴衙前,一份送交《九州公报》刊发。让阳光照进权力深处。”
此举震动朝野。柴进担忧:“如此透明,恐遭奸人利用。”
曲利淡然道:“若怕被看,便是心里有鬼。我们行事坦荡,何惧之有?”
数月过去,新政成效渐显。江南稻谷三熟,亩产翻倍;河北流民安置完毕,新建村落三百余座,皆以“光明”“启明”“正道”命名;科举重开,首场考试打破门第,寒门占取六成名额,状元竟是个放牛娃出身。
然而,平静之下,暗流汹涌。
一日深夜,戴宗星夜奔回,面色惨白:“公子!岳飞旧部韩世忠之子韩彦直密报:金国已在上京立傀儡,自称‘赵榛’,乃徽宗第九子,十年前失踪。如今被金人扶出,宣称当年被秦桧劫持,流落北地,今奉天意南归正位!更可怕的是……此人容貌酷似皇族,且能背诵宫中秘事,连太后小字都知!已有三州守将动摇,欲开城迎‘驾’!”
帐中一片死寂。
赵福金闻讯赶来,白衣如雪,神情却异常冷静:“赵榛?我记得他。幼时体弱,常病卧宫中。若真还活着,该是四十有二。但……他左耳后有一颗朱砂痣,形如梅花。若无此痣,便是假的。”
曲利立即下令:“戴宗,速传令各关隘:凡有自称宗室者入境,一律软禁,待帝姬亲自查验。同时,命影子营潜入上京,务必查明此人底细!”
七日后,消息传来:影子营探子混入金国宫廷宴席,借敬酒之机窥其耳后,毫无印记。且查得此人原为杭州戏子,姓周名荣,擅演帝王,因声貌肖似赵氏,被金人重金收买,加以训练,灌输宫中秘闻。
真相大白,曲利却未声张。他反命孙二娘率画师团队,依周荣真容绘制《伪帝现形图》,并附其过往戏班演出海报、观众证词、金国赏银记录,制成“真相箱”,送往前线每一座城池。
同时,他做了一件出人意料之事??亲笔致信完颜雍:
“将军雄才,本当为民造福。然挟伪帝以乱华,实乃逆天之道。昔楚人献假玉,终被识破;今贵国扶戏子为君,岂能欺尽天下人?吾不忍生灵涂炭,愿与将军约:三月之内,若金军退兵,可开启互市,共享丝绸茶叶;若执意南犯,则正义府必将率百万民众,以正伐邪,虽远必诛。??曲利顿首。”
此信经商旅辗转送达上京,竟被金国太子私下传阅,引发朝堂争议。有主和派大臣直言:“南朝不立帝,却得民心如此,恐非武力可取。”
战局由此转入僵持。
春去秋来,黄河大堤竣工。十万民工挥汗如雨,终筑成百里长垣,不仅防洪,更兼灌溉之利。竣工当日,曲利亲执铁锹,填入最后一筐土。百姓欢呼雷动,有人高喊:“此堤应名‘曲公堤’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