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州。
宋江十万大军围困齐州,此时宋江正分兵出来和两路援兵交战。
来的这两路援军,一路是东昌府总兵张清,另一路是东平府总兵索超。
阵前四员大将正在捉对厮杀。
一对儿是“没羽箭”。。。
夜色如墨,浓稠得仿佛能滴下血来。残月半悬,被一层薄云遮掩,洒下的光晕泛着铁青色,映照在满地狼藉的战场上,宛如鬼火游走。断戟折刀插在泥土中,像一座座无名墓碑;战马尸首横陈,腹腔破裂,内脏拖出数尺,引来成群乌鸦啄食。风过处,血腥气扑鼻,夹杂着焦木与硝烟的味道,令人作呕。
桂黛仍跪在刘豫尸身旁,双手沾满鲜血,指尖微微抽搐。他低头看着那具尚有余温的躯体,胸口那个血窟窿正汩汩冒出血泡,如同他心中最后一丝信念正在缓缓漏尽。他曾以为自己是天命所归的将领,是辽东草原上不落的雄鹰,可如今,不过是个被人利用、背叛、抛弃后苟延残喘的败犬。
“起来。”王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,低沉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,“跪久了,骨头会软。”
桂黛缓缓抬头,望向这个骑在瘦黑马上的巨汉。菜刀王端坐马上,肚腩垂落几乎盖住马鞍,手中那柄门板般的菜刀斜搭肩头,刀锋上还挂着半截断臂。他的眼神却不像外表那般粗鄙狂野,反而透着一股久经杀伐的冷峻。
“你说你要我当你的副帅?”桂黛嗓音嘶哑,像是砂纸磨过铁器。
“我说了算话。”王庆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黄牙,“你敢杀刘豫,就说明你不怕死,也不怕背主??这种人,最适合跟我干。”
桂黛冷笑一声,撑地起身,双腿因长时间跪伏而麻木颤抖。他环顾四周,只见魏军已收拢阵型,朱仝立于张邦昌身侧,面色阴沉如铁。三千弓弩手仍列阵待命,箭矢未收,显然对王庆这支突如其来的援军充满戒备。
张邦昌策马上前几步,拱手道:“王将军今日解围之恩,寡人铭记于心。三城五万石粮草,十年为期,明日便签盟约。”
“明日太迟。”王庆摇头,“我现在就要一座城??昭德府南门外的清河堡,立刻移交兵权,派驻我的部将接管。否则……”他轻轻拍了拍菜刀,“我不保证接下来会不会顺手把你们大营也拆了。”
朱仝怒目圆睁,手中赝品青龙偃月刀一横:“你莫要欺人太甚!”
“欺人?”王庆哈哈大笑,声震四野,“你们谁不是在欺人?张邦昌许我辽东商路,结果骗我空等三年;桂黛效忠于你,却被你逼到绝境;刘豫诈死诱敌,最后还不是被自家主子推出去抵命?这世上哪有什么信义,只有刀够不够快!”
他说完,猛然抬手,菜刀高举,身后万余骑兵齐刷刷抽出兵器,刀枪映月,寒光连成一片。那气势虽不及魏军正规编制严整,却透着一股亡命之徒的凶戾气息,令人胆寒。
张邦昌脸色变幻数次,终是咬牙点头:“准了。”
王庆满意地哼了一声,转头看向桂黛:“走吧,金面太岁,今晚起你就归我管了。收拾点东西,明天咱们去清河堡??那里以后就是你的新家。”
桂黛没有回应,只是默默弯腰拾起自己的青龙偃月刀。刀身已有裂纹,虎口崩裂处渗出血迹,但他握得极稳。他知道,从此刻起,他不再是任何人的忠臣良将,也不是谁的义子或统帅。他是叛徒,是降将,是江湖人口中的“堕鳞之龙”。
可他又觉得轻松了些。
至少,他亲手报了仇。
***
三日后,清河堡。
这座位于昭德府南境的小城原本驻军两千,城墙低矮,护城河淤塞,早已沦为边陲废垒。然而王庆接手之后,仅用一日便驱逐原守将,换上亲信,并下令征召周边流民、溃兵、盗匪,凡愿持刀者,皆授粮饷、分赃款。
短短三天,城中兵力暴涨至八千余人,其中不乏曾为齐军、魏军甚至辽国边卒的老兵油子。他们不在乎效忠谁,只在乎有没有肉吃、有没有仗打。
桂黛站在城楼上,望着城外集结的新军。这些人衣甲不整,兵器五花八门,有人扛锄头,有人舞柴刀,更有赤膊上阵者,身上刺满符咒图腾。但他们眼中都有一种相似的东西??那是被逼到绝路后的疯狂,是对秩序的蔑视,对生存的渴望。
“怎么样?”王庆踱步而来,手里拎着一只烧鸡,啃得满嘴流油,“比起你以前带的‘七路青龙’,差多了吧?”
“差远了。”桂黛淡淡道,“但这些人不怕死。”
“这就够了。”王庆抹了把嘴,将鸡骨头随手一扔,“朝廷讲究阵法兵制,讲什么仁义道德,可乱世之中,谁拳头硬谁说话。你看张邦昌,表面风光,实则处处受制于人,连个外援都要低声下气求着。而我,只要一把菜刀在手,天下何处不可去?”
桂黛沉默片刻,忽然问道:“你真打算替他守这清河堡?”
“守?”王庆嗤笑,“我是来挖他墙角的。你以为我真稀罕这点破城?我要的是借这块地盘生根发芽,招兵买马,等时机一到,直接反咬一口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