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不担心他报复?”
“他敢吗?”王庆眯起眼,“现在整个魏国上下都知道,我没走,他就撑不住。他若动我,不用我动手,他自己军队先乱。这就是乱世的规矩??强者活,弱者死,忠奸善恶,都是胜利者写的。”
桂黛闭上眼,脑海中浮现出关胜临终前的画面。那位义父曾教他武艺,授他兵法,叮嘱他“为人当以忠义立身”。可最终呢?关胜被张邦昌借刀杀人,死于非命,尸骨无存。而真正活得滋润的,却是刘豫这般善于权谋的佞臣,或是王庆这等无法无天的巨寇。
忠义二字,在权力面前,轻如尘埃。
“你在想什么?”王庆问。
“我在想……如果早知如此,我是否还会踏上这条路。”桂黛低声说。
“哪条路?”
“从辽东南下,投奔张邦昌的路。”
王庆闻言大笑:“哈哈哈!你现在后悔也没用。人都有个宿命,有的人天生就是棋子,有的人天生就是执棋者。你觉得你是哪种?”
桂黛望着远方起伏的山峦,良久未语。
他知道,自己曾经以为能掌控命运,结果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一枚卒子。而现在,他选择投身混沌,或许正是为了挣脱那无形的棋局。
哪怕代价是堕入魔道。
***
与此同时,魏军大营。
朱仝负手立于帐前,目光冷峻。自那一战后,张邦昌虽胜,却元气大伤,齐军虽败,但主力并未全灭,残部退守汾阳,仍有再起之力。更令他忧心的是王庆盘踞清河堡,俨然形成割据之势,若不及时遏制,恐成心腹大患。
“主公,不能再忍了。”朱仝走入中军帐,沉声道,“王庆嚣张跋扈,已公然劫掠我边境村镇,掳走百姓五百余名充作劳役。若再纵容,恐其坐大。”
张邦昌坐在案后,神色疲惫。这几日他寝食难安,梦中常现刘豫跪地受戮之景,醒来冷汗涔涔。他对刘豫之死并非毫无愧疚,但帝王之心,容不得妇人之仁。
“你说该如何?”他问。
“出兵剿灭!”朱仝斩钉截铁,“趁其立足未稳,调三万精兵,围攻清河堡。王庆虽勇,不过一介莽夫,麾下皆乌合之众,不足为惧。”
“然后呢?”张邦昌冷笑,“你杀了王庆,桂黛必反,届时他联合齐军残部卷土重来,内外交困,你如何应对?”
朱仝一时语塞。
“更何况……”张邦昌缓缓起身,走到地图前,指着北方,“金兀术近日已在幽州集结大军,探子回报,其前锋已至紫荆关外。若我们内斗不休,只怕还没解决王庆,就被金人踏平了江山。”
朱仝心头一震:“金人要南下了?”
“必然。”张邦昌凝视地图,眼中闪过一丝狠厉,“所以现在,我们需要所有能战之人。哪怕是王庆这样的疯子,也要暂时留着。”
“可此人贪得无厌,今日索一城,明日必求一郡!长此以往,岂非养虎为患?”
“那就让他去跟别人斗。”张邦昌嘴角微扬,“传令下去,暗中联络齐军残部,放出风声,就说王庆欲吞并汾阳,意图独霸河北。让桂黛和他旧部自相残杀,我们坐收渔利。”
朱仝瞳孔一缩,随即低头应诺:“属下明白。”
他知道,这是最稳妥的办法??借刀杀人,永远比亲自动手更安全。
***
清河堡,深夜。
桂黛独坐屋中,烛火摇曳。桌上摆着一封密信,字迹潦草,却是他一名旧部冒死送来:
>“将军,汾阳尚有五千旧部,皆愿追随将军再起。然闻将军降于王庆,众人悲愤不已,疑将军变节。若将军有意复旗,我等愿为前驱,共讨张邦昌、王庆之叛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