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含烟望着他:“你现在知道了,你根本不是朱明直系血脉。你只是个被收养的孩子,一个谎言造就的帝王。”
“可笑吗?”朱允熙忽然笑了,“世人争权夺利,拼死证明自己是‘真龙天子’,而我却接连两次被告知??我不是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窗前,望向皇宫深处。
“第一次,我以为我是崇祯之子,却选择放弃昭告天下;第二次,我发现我连崇祯的后人都不是,反而更加安心了。”
“为何?”
“因为这样一来,我就彻底自由了。”他转过身,眼中光芒灼灼,“我不再需要背负什么‘复兴大统’的责任,也不必在乎什么‘祖宗家法’。我可以毫无顾忌地打破一切旧制,不必担心玷污谁的血脉。我所做的每一件事,都不是为了延续某个王朝,而是为了创造一个新的天下。”
柳含烟怔住。
“你说我是谎言造就的帝王?”朱允熙微笑,“可如果这个谎言能让千万人吃饱穿暖,能让寒门子弟抬头做人,能让土地回归耕者所有??那么,我宁愿这个谎言成为真实。”
他重新坐下,提笔写下一道密诏:“即日起,设立‘惠民仓’制度,每府设常平仓,丰年储粮,灾年放赈;另建‘工赈局’,凡修桥筑路、开渠引水等工程,优先雇佣流民饥户,以工代赈,授粮不授银,防贪吏克扣。”
写完,盖上御玺,递给柳含烟:“明日早朝颁布。”
柳含烟接过,低声问:“你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真相吗?”
“告诉谁?”他反问,“告诉那些御史?让他们拿‘伪君’二字攻击新政?告诉百姓?让他们怀疑这场变革的正当性?”
他顿了顿,声音极轻:“有时候,真相并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人们相信什么,愿意为什么而奋斗。”
窗外,秋风扫过庭院,落叶纷飞。
数日后,朝廷正式宣布接受孙可望“归顺”,派李维周为使,携万民书入兰州。同时,沈明臣率军压境河西,郑经舟舰队北上调防渤海,形成南北夹击之势。孙可望迫于压力,只得献城投降,朝廷顺势接管甘肃东部。
朱允熙下诏赦其死罪,削爵为民,流放琼州垦荒。此举震动天下,众将自此知晓:无论功劳多大,叛逆必惩。
与此同时,“均粮法”在全国推行,规定各地官仓必须留存至少三成粮食用于赈灾,违者以渎职论处;“匠籍开脱令”全面落地,二十万工匠获得平民身份;科举首场考试在各省同步举行,考生达十一万三千人,创有明以来之最。
而在江宁郊外,一座全新的水利工程正在动工??由朱允熙亲自设计,结合古代都江堰与江南圩田经验,旨在根治长江下游水患。工程命名为“熙和堰”,预计耗时五年,惠及八府百万农户。
开工典礼当日,朱允熙立于堤坝之上,面对万千民工,朗声道:
“从前,帝王修宫殿,为自己享乐;修陵墓,为死后尊荣。今天我们修的,是一座为了活着的人的堤坝。它不刻龙纹,不雕瑞兽,只求能在洪水来时,保住你们的家园、你们的稻谷、你们的孩子。”
台下寂静无声,继而爆发出雷鸣般的呼声。
有人高喊:“陛下万岁!”
朱允熙摆手制止:“不要喊我万岁。我不要千秋万代的祭祀,只要你们平安喜乐地活下去。这座堰,属于每一个出力的人,属于未来的每一代百姓。”
春风再次吹过大地,柳絮飘飞,桃花盛开。
夜深人静,朱允熙独坐书房,翻开一本新编的《新政纪要》,扉页上写着柳含烟亲笔题词:
**“天下非一人之天下,乃万民之天下。”**
他合上书,抬头望向星空。
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出身,也没有人再关心。
因为他们已经用自己的眼睛看到:这个国家正在变好。
而这,才是最重要的真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