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沈云舟风风火火冲进屋内,看清那张熟悉的面容时,再也抑制不住情绪,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。
沈绝峰缓缓睁开眼,望着儿子那一头标志性的黄发,眼眶也不禁泛红。
却还是强撑着板起脸来:“多大的人。。。
小女孩的问题在春风里轻轻荡开,像一片叶子落入湖心,涟漪一圈圈扩散。小念没有立刻回答,只是将那枚漆黑的信印从陶罐上取下,放入女孩掌心。孩子怔住,指尖触到温润如血的质地,忽然打了个颤,眼底闪过一丝不属于童年的恍惚。
“你感觉到了?”小念轻声问。
女孩点头,声音微弱:“我……梦见一口井,很深,有人在里面爬……她一直在往上爬。”
众人默然。这梦他们听过太多次??自南海清泉涌出以来,无数人做过相似的梦:枯井、攀爬、指尖抠进石缝、指甲剥落、血染青苔。可没人能爬上来,直到最后一刻,总有一只手伸下来,拉住了她。
小念望向南方,目光仿佛穿透千山万水。“因为她终于被听见了。”她说,“不是靠神迹,不是靠复仇,而是有人愿意说她的名字,承认她的存在。这就是力量。”
孩子们静静听着,有的低头看自己手中的信印,有的望着空中尚未消散的冰花残影。一只蝴蝶飞过桃树梢头,翅膀上竟凝着细小的字迹,随风轻颤:**“我也曾闭嘴。”**
就在这时,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一个少年踉跄奔入,浑身泥泞,怀里紧抱一卷湿透的竹简。他跪倒在小念面前,喘息未定:“北境……北境塌了!省言碑……全碎了!”
全场哗然。
“怎么回事?”林疏影快步上前扶起他。
少年抬起脸,眼中布满血丝:“昨夜地动,三十六座省言碑同时崩裂。可……可碎石落地后,每一块都显出字来!”他颤抖着展开竹简,上面是painstaking抄录下的碑文残句:
>“我贪污赈粮,致七村饿死。”
>“我诬告同窗通敌,只为夺其妻。”
>“我纵火烧村,因恨百姓不敬。”
>“我不是英雄,我是逃兵。”
一行行字触目惊心,许多署名竟是早已受封忠烈祠的官员或将领。更令人震惊的是,这些话从未录入任何官方档案,也未曾在民间流传??它们本应永远埋葬于立碑者心中,仅以自省为目的,不公示、不追责。
“他们……全都说了真话?”有年轻言师喃喃道。
“可为何偏偏现在爆裂?”另一人追问,“难道人心一旦坦白,大地也无法承受?”
小念沉默良久,走向陶罐。罐身微热,内部传来低沉回响,如同千万人在同时呼吸。她伸手轻抚铭文“愿海无岸”,忽然察觉那一行新添的小字正在发烫:**“后来者,请继续提问。”**
她心头一震。
“不是大地承受不了。”她缓缓转身,“是我们忘了??言语本身就有重量。当一个人真心认罪,那句话便不再属于他,而是归于天地之间。它要落地生根,要唤醒更多沉默的灵魂。省言碑裂,不是终结,是扩散。”
林疏影猛地抬头:“你是说……这些话会自行传播?”
“已经开始了。”小念指向少年带来的竹简,“你看这些字的笔迹??不是抄写的,是拓印的。但拓印需要原物显形。而那些碑石,原本并无文字外露。”
众人悚然。
当晚,异象蔓延九州。
西北边陲,一位老将军在梦中惊醒,发现枕边沙盘自动浮现四字:**“我怯战。”**他伏地痛哭,次日焚去功勋令,徒步前往战死将士墓前长跪不起。
江南书院,一名德高望重的夫子批阅文章时,墨汁突然逆流成句:**“我剽窃恩师遗稿,篡改其思想。”**他当众撕毁所有著作,闭门谢客三年,终著《赎言录》传世。
岭南深山,某族长主持祭祖大典,香炉灰烬竟拼出先祖遗言:**“我们并非贵族之后,而是叛臣余孽。”**全族震动,却无人逃散,反而集体重修族谱,公开真相。
言语如疫,却不致死,反愈人心。
三个月后,通天峰再度集会。这一次,连最偏远村落的代表都赶来了。他们带来同一个疑问:“我们该如何回应这些突然浮现的真话?惩罚?宽恕?还是遗忘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