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金盒子上那流动的阳光纹络,分明在滋养李六月的气血,对她大有增益。
李七玄暗忖,这或许是米梦枕的对于六姐此次前来助拳的回报,以圣力助她提升体质。
李六月全神贯注地玩着盒子。她时不时戳一戳,又举起来对着光看。每一次触碰,都引得阳光如溪流般涌入她的掌心。
她咯咯地笑,浑然忘我。
元如龙站在一旁,咧着嘴傻笑。拍着手,大声喝彩:“好,六月姑娘真厉害!”
李七玄忍不住捂住眼睛。
这够纨绔,好像是一条狗啊。
一条舔。。。。。。
雪落得愈发厚重了,仿佛天地之间只剩这一种颜色。幽州城外百里处的裂缝仍未闭合,像一道不肯愈合的伤口,横亘在大地之上,夜夜传出低语,如潮水般起伏。那些从地底升腾而出的记忆光雾虽已汇入石刀,但它们并未真正安息??每当月圆之夜,裂缝边缘便会浮现出模糊人影,或跪或立,嘴唇开合,无声诉说。
白砚秋没有留在新建的幽州言启城中接受敬仰,而是独自一人回到裂缝之畔,在雪地上搭起一座茅屋。他不再穿守言者标志性的灰袍,只披一件褪色旧氅,腰间悬着那柄石刀。刀身早已不再冰冷,反而温润如玉,似有血脉流动其中。夜里,他常以指尖轻抚刀脊,听见无数声音在耳畔回响:一个母亲临终前呼唤孩子的名字;一名老兵在刑场高唱战歌至最后一刻;还有一群孩童齐声背诵被删改前的课本段落……
闻心曾来寻他三次。
第一次,带来醒魂钟初响时众人落泪的景象,劝他回城主持“忆脉”贯通仪式。白砚秋摇头:“话已开始走动,我不必牵线。”
第二次,带来西域使者递上的盟约书??他们愿以三座古城遗址交换忆言草种子,并承诺在其境内建立第四、第五座言启城。白砚秋提笔批下八字:“种草者生,焚言者死。”然后将书信放于风中,任其飘向裂缝深处。
第三次,是深冬最冷的一夜。闻心抱着琴踏雪而来,发梢结霜,双目通红。“你可知昨夜镜湖映出了什么?”他声音沙哑,“是你站在皇宫大殿之上,手中龙刀斩断金柱,而皇帝伏地痛哭。”
白砚秋静默良久,才道:“那是未发生的梦。”
“可它会成真。”闻心猛地抬头,“百姓已经开始传唱‘龙刀斩言’的故事,说你是天降执言使,要清算三十年前所有罪孽!你若不加阻止,血就要流了。”
“血早就流过了。”白砚秋望向北方,“只是我们一直假装听不见哭声。”
闻心拨动琴弦,一声清越直冲云霄。刹那间,风止雪停,方圆十里内的积雪竟缓缓升起,化作万千文字悬浮空中??全是这些年收集来的遗言、控诉、忏悔与告白。这是他耗尽心力凝成的“万言阵”,只为逼白砚秋正视现实:言语已不再是沉默的反抗,而成了锋利的武器,稍有不慎,便会反噬人间。
“你说过,说话是最勇敢的复活。”闻心低声道,“可若复活的是仇恨呢?若人们不再倾听,只想复仇呢?”
白砚秋站起身,走出茅屋。他抬起手,轻轻一拂,空中文字如蝶散去。
“那就教他们重新学会倾听。”他说,“不是为了宽恕,是为了不重蹈覆辙。”
就在此时,地面再度震颤。裂缝中升起一团前所未有的强光,不同于之前的记忆光雾,这团光芒凝聚成一面残破铜镜,镜面布满裂痕,却清晰映出一座宫殿内景:御书房中,皇帝独坐灯下,面前摊开一本朱批奏折,标题赫然是《请复正音司以安社稷》。他久久不动,最终提笔,在折尾写下两字:“不许。”
随即,他猛然抬头,似感应到什么,望向镜外,直视虚空中的白砚秋。
两人隔世对望,无言片刻。
镜面碎裂,化为星点消散。
白砚秋闭上眼,喃喃:“他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。”
数日后,一支车队自京城出发,护送七十二具棺椁北上。随行太监宣读圣谕:此乃贞元年间因言获罪、埋骨无名的忠良遗骸,今奉旨归葬幽州言启城“静语园”,赐谥号“直言者”,子孙录入宗籍,永享祭祀。
消息传开,万人空巷迎灵。沿途百姓自发焚纸钱、设路祭,更有老人携孙儿跪拜叩首:“记住这些人,他们替我们说了不敢说的话。”
然而,当棺椁开启验明身份时,却发现其中六十九具为空椁,仅三具存有遗骨,且均已炭化难辨。唯有每具棺底压着一封密信,用隐墨书写,需以特制药水显影。盲女亲自主持解密,结果令人窒息??
这些信,竟是当年被迫签署清洗令的官员所写。
有人写道:“我签字时,听见隔壁牢房传来我妹妹的惨叫。她不过是在诗会上念了一首《悯农》。”
有人写道:“他们拿我儿子的性命威胁我。如今儿子死了,我也快了。这世上最痛的,不是被人杀,是亲手杀死自己的良心。”
最后一封信出自已故宰相之手,墨迹斑驳,似含血泪:
>“陛下,我们当初以为堵住天下之口,便可换来百年太平。
>可我们错了。
>沉默不会消失,它会沉淀,会发酵,会在某一天突然爆发,变成谁都无法承受的洪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