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尔站起来,伸手去拿。
“你等我一下,我去倒了。”
“别碰。”他迅速伸手握住她的手腕,低声却清晰,“我自己来。”
温尔皱眉:“你现在还在痉挛。”
谢丞礼握得更紧:“你别做这些事。”
“为什么?”温尔蹲在他身边,顺手一下一下地揉着肌肉四处乱跳的腿。她不愿意居高临下地看他,所以每次和谢丞礼在一起,她不是坐在轮椅边上,就是蹲在他脚边。
“我不是想照顾你,是这袋尿放在这儿你等下又要不舒服了。”
“尔尔,你不是我的护工。”他盯着她,“这些事不需要你来做。”
“可你现在做不了这些事。”她仰头望着他,“你这是逞什么强?”
他沉默一瞬:“我不想让你习惯这些。”
她没说话。
过了几秒,她一屁股坐在地上,动作不轻不重地一下下地按摩着抽搐的脚:“谢丞礼,咱俩都需要习惯。而且,护工不会像我一样在你腿上滚来滚去的。”
他没有回避这个问题,只垂下眼:“我知道这身体不太像样。”
“我告诉你谢丞礼。”她咬着牙,“你今天没被我打全靠中国人的一句‘大过年的’。”
他终于有点反应,抬手按住她在自己腿上揉捏的手:“你凶什么?”
“我就凶你。”她眼眶有点红,压着情绪,“你小腿肿成那样,还想拖着不让我看不让我碰?你要不要照照镜子你现在什么表情?”
谢丞礼怔了一下。
“你是怕我心疼,又怕我不心疼。你真别扭的可以。”
他喉结动了一下,没回。
一整天的疲惫,飞行的压强,失温的小腿,脱力的下肢,还有眼前软成一团却倔得要命的女孩。
他没力气再遮掩。
“现在,袋我来倒。”
他摇头:“等会儿我自己……”
她抬头盯他:“你再拦我试试。”
谢丞礼看着她没说话,只是松了手。
温尔起身,把旧尿袋拎起来,走去浴室倒掉,再回来时,他正撑着轮椅扶手,试图重新调整腿的角度。他下肢完全没有主动控制力,得一只手压住膝盖,另一只手将痉挛后掉下踏板的脚拖回合适的位置。
他移动时,瘫软的右腿像是被抬着的棉布娃娃腿,毫无重量感,只能靠上肢动作。
她站在他身边,没插手,只蹲下来,看着他吃力地把那条浮肿的瘫足塞回轮椅踏板。
“不想我帮你嘛?”
“我想。”他说,“但我更想你的手是抱着我的脖子,而不是搬我的脚。”
她顿了一下,起身靠进他怀里。
“好。”她低声说,“以后你不想我动,我就不动。”
他抱住她,终于没再说一句话。
窗外烟花炸得不远,像是故意响给他们听的。
谢丞礼没让她从他腿上下来。
温尔也没提。
她窝得很舒服,右手勾着他衣领,左手在他胸口一下一下轻轻蹭,像猫一样。
电视里的主持人在说:“祝全国人民新春快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