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眯起眼,只觉此番应该又得无功而返了。
“下一位,云尚!”
这名字一念出来,院子里顿时哄堂大笑。
赵勇抱着胳膊,在云裳上前时,突然大步一跨挡住去路,“张老,他就不必验了吧,这种毛头小子也配验尸?别等会儿见了血就晕过去!”
“让开。”
轻飘飘的两个字,却让赵勇愣在原地。
年纪不大,气势倒是挺足。
云裳绕过他,来到中间恭敬地行了个礼。
这行见惯了五大三粗的汉子,猛得来了位格外秀气的少年郎,在场考官皆是一惊。
张仵作怔愣了片刻,低头核对名录,微微皱眉,“你才十七?”
云裳拱手道:“回大人,正是。”
“罢了,开始吧。”张仵作不抱希望地挥了挥手。
前头有着数年经验的仵作都未能验出真正死因,他实在不相信这少年又能验出些什么名堂来。
停尸房内一片死寂,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身上瞧他要如何应对。
赵勇更是瞪大了眼睛,他倒要好好看看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等会儿要如何出丑。
云裳对不断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,她挽起袖口,不慌不忙地穿好验尸服,将银针、镊子等工具整齐排开,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。
张仵作浑浊的眼珠突然一亮——那些工具的摆放和选择,分明是只有老仵作才懂的门道。
死者胸口衣物已尽数被血浸透,云裳连眉头都未动一下,面不改色地在死者身上各处按了按,从尸体体表伤痕开始细细查验。
“死者年约三十五,尸色不变,肢体柔软,死亡时间在昨夜子时到丑时之间。”
她声音很轻,却字字有力,奇异地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。
张仵作微微点头,示意她继续。
云裳伸手轻轻按压尸体腹部,又掰开死者下颌,凑近闻了闻。
突然,一股暗红色的液体从尸体鼻腔渗出,落在尸台之上。
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倒吸一口冷气,后退了几步窃窃私语。
“这人到底会不会验尸啊?”
“果然还是年纪小没经验啊!这是把尸体弄伤了?”
在周围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,云裳平静地拭去血迹,“不过是死后正常渗液。”
一旁的书吏紧握毛笔,笔尖在验尸录上沙沙作响。
香炉里的香已烧去大半,灰扑扑的香柱越缩越短。
云裳却似乎毫无所觉,继续专注地在尸身各处忙活着。
赵勇眼瞧着半柱香过去,她依旧趴在尸体前不知道忙些什么,不耐烦得催促起来,“这些谁看不出来,你到底会不会验尸?半柱香了,你还没看出死因?”
云裳连一个眼神都未分给他,她从验尸包里拿出剪刀,剪开死者胸前衣襟,露出了狰狞的伤口,眼神忽然一凝。
这伤口不对。
皮肉外翻的创口太过平整,没有生前受伤应有的收缩。暗沉的血色里,还混着丝缕诡异的青灰。
她掰开死者嘴巴嗅了嗅,一股苦涩的味道瞬间混着尸臭映入鼻尖。
果然如此。
“死者衣着完整,唯有胸口一处破损。表面看是胸口利器刺伤致死,但……”
云裳镊起死者微微泛黑的指甲,缓缓道:“真正的死因——”
“是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