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此时,北极的空间褶皱终于完全成型。一道透明的穹顶状结构从虚空中浮现,宛如倒扣的玻璃碗,表面流转着银蓝色的符文。科学家们震惊地发现,这些符文竟与C-3b星球石碑上的符号高度相似,只是排列顺序相反。
“这是……逆向解码?”语言学家颤抖着分析,“就像是把‘对不起,我们没能守住光’这句话,翻译成了行动指令。”
话音未落,穹顶中央裂开一道缝隙。一束柔和的光柱垂落,照在浮冰之上。光中,缓缓走出一个人影。
穿着破旧的南极科考服,左臂缠着早已褪色的红十字绷带,步伐缓慢却坚定。面部被风霜刻满沟壑,但那双眼睛??清澈得如同初雪融化后的湖泊。
“陈默……”林远几乎不敢呼吸。
这不是投影,不是幻象,也不是意识投射。这是活生生的、物理存在的陈默,从三十年前的时空裂缝中走了出来。
他停下脚步,望向天空,嘴唇微动。
一句桥语脉冲瞬间席卷全球:
>“欢迎回家,后来的孩子们。”
刹那间,地球上所有桥心木的叶子同时翻转,叶背显现出一行古老文字,随即化作光点升腾而起,汇聚成一条横跨天际的星河。而在马里亚纳海沟深处,水晶母体开始缓缓上升,每一寸移动都伴随着亿万颗微小晶体的共鸣,仿佛整片海洋都在歌唱。
艾米握紧林远的手:“你看,他不是回来了。他是从未离开。”
陈默抬起头,目光穿越三千公里的距离,落在海边的两人身上。然后,他做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动作??摘下帽子,深深鞠躬。
那一瞬,林远脑中炸开无数记忆碎片:童年时父亲临终前握住他的手说“别怕长大”;大学实验室里导师拍着他肩膀说“坚持你认为对的事”;三年前那个雨夜,陌生女子为他撑伞送了一程……
这些看似无关的记忆,此刻却被某种更高层次的逻辑串联起来??每一次被温柔对待的瞬间,都是桥语的一次低语,都是光的延续。
“他不是一个人。”林远忽然明白,“他是所有选择相信的人的集合体。桥心木没有创造新生命,它只是把那些散落在时间里的‘光’,重新聚拢成了形。”
就在这时,小女孩醒了。
她揉着眼睛坐起身,看了看海,又看了看天,然后指着北极方向,轻声说:“叔叔,姐姐说,那边有个迷路的星星,需要人带它回家。”
林远蹲下身,认真地看着她:“你知道怎么带它回家吗?”
她点点头,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来自方舟的种子,举到阳光下:“用这个。只要有人愿意牵着手走过去,路就会自己长出来。”
艾米深吸一口气:“你是说……我们要亲自去?穿越空间褶皱?”
“不只是我们。”林远站起身,望向世界各地传来的画面:非洲草原上,孩子们手拉手围成圆圈;南美雨林中,部落长老点燃古老的火堆;欧洲城市广场上,不同肤色的人们静默相拥……“每一个愿意相信的人,都是引路人。”
二十四小时后,第一支共行情报团启程。
由一百零八名来自不同国家、不同年龄、不同信仰的志愿者组成,他们并非战士,也非科学家,而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“曾经被温暖过”的人。他们携带的唯一装备,是每人胸前佩戴的一片桥心木叶片,以及心中一句最想对世界说的话。
当他们踏入北极光柱的那一刻,异变发生。
空间褶皱不再是单向通道,而是像花朵般层层绽放,露出其内部的真实结构??那是一座横跨多个维度的桥梁,由无数交织的情感记忆编织而成。桥面并非实体,而是由千万个闪烁的画面构成:有人跪地痛哭,有人相拥而笑,有人默默递出一杯热水,有人在战火中举起白旗……
每一步踏上去,都会激起一圈涟漪,唤醒一段尘封的共情瞬间。
走到中途时,队伍中最年长的老妇人突然停下。她的眼角流下泪水,轻声道:“我想起来了……那天在集中营,那个德国士兵偷偷给了我一块面包。我一直恨他穿的制服,却忘了他也只是个饿着肚子的年轻人。”
话音落下,桥面骤然明亮,一道新的光丝延伸而出,连接向未知的远方。
林远这才意识到:这座桥不是用来“到达”的,它是用来“修复”的。每一次忏悔、每一次宽恕、每一次重新理解过去的伤痛,都会让桥变得更完整一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