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声音清朗间夹着笑意:
“此事夜半他来禁苑时未告知,留到了今日正午,果进益了,佩服!”
霈忠上前推了他一把:“你小子!说正事呢,惯能打岔!”
“我觉得不妥!”
李通涯忽然大声截道:
“不妥的原因有四,其一、胡卿言向来与我们‘视若仇雠’,他会否肯为我们所用;其二、他信任陛下远过信任我们;其三、胡卿言是否要回京,这都是基于老秦的猜测,他是否进得了城门不说,他会否愿意化身孤狼入京,搅动风云?”
他说到这里一双眼睛瞭了一下众人,双唇微微泯了一下:
“再说,御马监一事虽已尘埃落定,但胡卿言是否会因为我们查清了此事,而愈加忌恨,已到了舒妃为何人所害,都不重要的程度?”
他这最后一问,是看着靳则聿说的。
他在观察着靳则聿的动静。
他适才心底生起一丝疑窦,靳则聿是否知道了什么?
他在急速地思索着自己可能有的破绽,听到秦霈忠要寻胡卿言,突然想到他最大的破绽就是胡卿言!
这一番话相当于试探,但靳则聿不动声色,只微微颌首。
秦霈忠自为妙计,被李通涯这一顿抢白,冷哼一声:
“……京城九门……他胡卿言也能出得去,自然也能进得来……李指挥这有点多虑了……”
李通涯朝他双目一瞪,霈忠说完才忆起他两已经“和解”,作了个手势:
“对不住,对不住。”
“你今日为何一言不发?”
靳则聿并不理会二人,目光落在案前,却是一问。
荀衡抱臂的手一释,两袖鹤翅随之缓缓展了出来。
李通涯适才提到奉旨办御马监一案,说胡卿言嶂河岭救驾是别有用心——
荀衡一直觉得这着棋过了。
胡卿言曾经对他说过,他人生若说有转圜,就是嶂河岭,嶂河岭之前,看什么都是暗的,总觉得事情都会往最坏的那面走,但嶂河岭之后,他平步青云,就像日头悬于峰壁之上,他开始渐渐相信前头总有好事等着自己——
嶂河岭是他的福地。
李通涯抹掉的不单单是胡卿言的“救驾之功”,更撬动了他的心结。
但就论局势而言,李通涯这么做是对的。
他荀衡所追,说穿了,是撼山动岳、搅动乾坤之快意,但毕竟学于孔孟——
夜半宽慰王妃的一番话,又何尝不是宽慰他自己。
荀衡于身前一拱手:
“学生在想,适才老秦所言,是一招险棋,现如今这个局,如果是想这样走,如仲劳所言,需要断定胡卿言会回来,并且能回得来,其次,我们要知道胡卿言回来之后,会做什么,又能做什么,会去找什么人,又能找什么人?”
荀衡最后几问望向了霈忠。
霈忠忽然想到胡卿言在南都囚车里对他说过的话,忙接着道:
“至于,至于他会去找什么人,我觉得他会去找他信任的人,他在京中根基不深,最信任的便是刘烈和李兆前,目前两个人都在刑部大牢,之前他们在校事处,我查过二人注色,此二人的兄弟一个叫刘致,一个叫李兆基,鸿庆年间,死在了洛城的前寨——新沛,这两个兄弟后来就都跟着他,他们二人应该是胡卿言最信任的人。”
“你想以此作饵?”
荀衡问。
“那便释一个出来。”
邢昭一反往常,开口道。
荀衡双目一抬。
李通涯看了交目的二人一眼,又转脸靳则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