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望榆答了声是,最后看了眼守在观星台四面的天文生,同样是陌生面孔,而非之前与刘益值守的那群天文生。
她默了默,快步离开,回到角院。
观星台值守人员突然变动,言行也有些奇怪,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,如果一直被蒙在鼓里,只会将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。
思索半晌,江望榆从脑海里找出一两个适合打听消息的人,耐心等到天亮,出宫后直奔钦天监的官衙。
衙门里很安静。
不同于以往那种因为忙公事的安静,现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闷,像是盛夏时分,暴风雨来临之前,四周空气闷热沉寂,令人焦躁不安。
夸张一点来讲,仿佛要大难临头了。
零星几名同僚、书吏走过,全都紧紧绷着张脸,没有一丁半点的笑容。
江望榆躲在角落,观察一阵子后,拦住一名书吏,“阁下……”
那名书吏猛地往后蹦了两步,瞧见对方身上的牙牌,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:“原来是江灵台,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?”
“叶官正在吗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书吏摇头,“告辞。”
与叶官正的关系局限在父辈,江望榆犹豫片刻,选择离开官衙,直奔大理寺附近。
隔着尚远,她便看见院门紧锁,仍选择上前,抬手敲了敲,耐心等了两刻钟,迟迟没有人开门。
她紧紧抿唇,盯着深棕色院门看了一刻钟,终于转身离开。
没能找到人打听消息,但从昨晚到今天的所见所闻,她即使再迟钝,也察觉到现在的钦天监十分反常。
江望榆缓缓呼出一口浊气。
接下来的日子,她每天按时去观星台当值,独自一人值守三个时辰,再与杨监副交接,天亮后一出宫就回家。
除了回春堂,哪里都不去,推掉卜算吉日、起名、看风水等一切私活。
直到七天后,七月二十七日的亥时末,杨监副提前来到观星台。
“江灵台,你明天去一趟官衙,叶官正找你有事,托我转告你一声。”
一听到这种找她有事的话,江望榆顿觉头皮发麻,之前被刘益骗去太液池的情景历历在目,下意识追问:“当真是叶官正找我?”
“当然是真的,我骗你做什么?”杨监副指了两个天文生,“他们也在场,是叶官正亲口所讲。”
见那两名天文生有同一致地点头,她心中怀疑不减,只答道:“是。”
“还有一事。”杨监副露出轻松的笑容,“从明天开始,会有一名新来的灵台郎,在子时到卯时值守。”
江望榆暗暗攥紧袖口,不多问,低头迅速离开。
等到天亮后,她站在宫门外,徘徊流连半晌,久到宫门的守卫都忍不住询问:“江灵台,你落了什么东西在宫里吗?”
她摇摇头,深吸一口气,终于朝着钦天监的官衙走去。
一进衙门,她特意沿人多的路走,遇到同僚或者书吏,一反常态地跟他们打招呼,最后生硬地说自己要去叶官正。
到了办公的堂屋,江望榆发现屋里除了叶官正,还坐着一名中年男子,年近五旬,穿了身正六品的文官常服。
她在脑海里搜寻一遍,记起对方现在应该是五官正中的春官正,微微弯腰,“下官……”
“克晦来了。”叶官正突然开口打断,笑着招手,“过来见见李监副,往后天文科的事务大多是他在管,你在观星台当值,倘若有事,可以直接找他。”
她心中暗暗一惊。
与刘益同族的刘监副呢?短短几日,为什么突然换了一名监副?
她满腹狐疑地作揖,改变刚才没有说完的话:“下官见过李监副,见过叶官正。”
李监副捋捋长须,上下看了两眼,面露几分满意,“确实年轻有为,听说当值的时候,也认真严谨,很少出差错。”
江望榆坐在下首倒数第二张椅子,挺直腰背,浑身紧绷,低头扫了眼屋门,估算一下距离,确保自己三四步就能跑出去。
“克晦。”叶官正唤了两声,“李监副问你话呢。”
她回神,倒还记得新任上司问了什么,答道:“下官平日喜欢看书。”
“哦,都喜欢看什么书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