弯下腰,他抱着她,双手轻轻揽着她的肩,他埋首在她颈窝发间,声音闷闷,他说:“会过去的,一切都会过去的。”
“日子不会一直都是这样。”
再等一等,咬牙坚持一阵,等真相大白,等水落石出,等这个坎过去,他们还有以后。
很多个以后。
宋思听静静呆在他的怀中,木然感知中,忽然试到肩侧的肌肤,滚烫的湿润。
她一愣,不敢置信般哑声,终是缓缓,回抱住他。
住了今晚一晚,第二天清晨,宋思听早早醒来,办了出院。
她就呆在医院,至少周曼茹顾及着病人,不敢过来闹。李牧迁则是回了滨湖苑,替她收拾了行李和书本——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,因为他们在校外租了房子,行李大都留在那边,这次寒假回来,本就没有带多少东西,全部装起来,只有一个薄薄的双肩包。
李牧迁替她背着,两人坐上回冰城的车。
到了他们在校外的那个小家,简单收拾了一下,吃了饭,宋思听又沉沉睡去。
自从从警局出来,再到往后的这段时间,她都很嗜睡。或许是因为睡眠确实是她目前逃避现实的唯一手段,眼睛一闭,陷入深层次的,无知觉的黑暗,像是一次短暂的死去。
她在家安安静静,几乎将自己活成了一只蜗牛。
李牧迁就在客厅忙课题组相关的工作,卧室门开着,她有什么动静,他也能第一时间知道。
但是大多数时候,宋思听是没什么动静的,无声无息,像是在他不知不觉间死去。
所以很多时候,他都会走进房间,坐在她的床边,伸出手探探她的鼻息,或者是握着她的手,感受她细细的脉搏,感受她轻柔的皮肤触感,感受她皮下温热的血液在慢慢流动。
感受她还活着。
但只是还活着,剩下的,谁都无能为力。
宋思听清醒的时候,李牧迁有提过,要不要去看一下医生,他将那个时候在病房外,医生的嘱托转述给她,问她的意见。
没有否认但也没有答应,宋思听只是就这个提议,反问他:“如果我去看了医生,就能让我难过的事情全都消失吗,如果那样,我就去。”
但是谁也知道,压根是徒劳,她行尸走肉般的症状,无药石可医。
宋思听有的时候觉得,她或许真的活成了一具尚且有着知觉的尸体,惧怕阳光,惧怕人群。
开学前一晚,宋思听难得清醒,她和李牧迁在客厅用投影仪看完一部她想不起名字,也想不起情节的影片,只记得好像是个BE的爱情故事。
最后片尾演职人员名单升起的时候,她将头埋进膝盖,抱着自己的双腿,轻声对他说:“我害怕。”
总不会是害怕一部爱情片。
李牧迁明白她的担心,他轻轻抱住她,吻她的眉,她的额头,她的鬓角,她的发。
但他也只有深深的无力。
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——或许也早有预料。
鹤城离冰城那么近,学校里也不乏鹤城的人,宋思听之前的舍友,也就是鹤城本地的。
开学第一课,宋思听走进教室,惯例坐在室友身边,只是书本才放下,她的几个舍友便抱着书站起来,挪了个位置,离她很远。
有了第一个人这样干,其余坐在她附近的人也跟着站起身,周遭两排,霎时间清空,在她身侧围了个真空地带。
老师进来前的几分钟,班里的窃窃私语就没停下过,宋思听安静地坐在原地,听见周围若有似无的声音传来,嗡嗡鸣叫。
听说,杀人,她,鹤城,除夕,失踪……种种字眼,断断续续地飘进她的耳朵。
无数视线静悄悄落在她身上,宋思听忽然扭头,看向室友的方向,撞上她们的目光,与她们对视。
不过只一秒,便见她们闭唇缄默,视线僵硬地移开,没有再看过来。
“为什么?”
下课的时候,宋思听带着书本,在走廊拦住室友。
她们准备绕过她要走,她堵在她的转向的正前,将问题重复一遍:“为什么?”
走廊其余人见状,大有看热闹的,在稍远的地方伫足,朝她们这里看。
室友被这样盯着,很不自在,想要走,但宋思听不依不饶,她盯着她们,问:“为什么?”
实在没有办法,见她固执,其中那个和宋思听同乡的室友深吸一口气,开口说道:“你不知道吗,鹤城传遍了,学校也传遍了,我妈说你是丧门星,让我离你远点。实在没有办法啊听听,虽然我们也不清楚情况,但是现在案子好像还没破,谁都不想和……杀人犯,一起上下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