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以不论母亲正院留饭还是亲自跟车接送,都是自己从来没有过的待遇。
而萧峥如今都有了。
这孩子虽然刚出生那几年苦了些,但能有宋湄这样的母亲,实在运气不错。
李维看到车子前站着的萧观和宋湄,眼睛都直了。
学堂里大多是青州的世家子弟,知道萧峥身世的人也不少。
都说萧峥只是爹不疼娘不爱的萧家养子,但爹娘都齐齐过来接放学回家的,在学堂当中还是头一人!
他长这么大,也从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。
所以到底是谁爹不疼娘不爱?
“是啊。”周绍笑了笑,将苏谣所写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萧观。
“这是终归是崔家夫人挑衅在先,阿遥也道,弟妹行事虽然有些冲动,然成婚之后保持着闺中女子率真可爱,却也难得。说起来,阿遥从上次见面就很喜欢弟妹,总时时跟我说起她……”
见萧观低头不语,周绍无奈道:“算了,你们两个的事我也不管了,你年纪也不小了,好自为之吧。”
祖母怕他在京中忧心,来信只会说家里都好,很少着重点出某一个人。
这还是萧观自上次离开青州之后,第一次听到宋湄的消息。
茶室的桌案旁,有一套萧峥送来的大阿福娃娃摆件,其中黄衣娃娃五官神态都能依稀看得出宋湄的影子。
萧观拿起黄衣娃娃,手指无意识的在上面轻轻摩挲,思绪回到了七岁那年。
他第一次见到这鼎鼎大名的谢公笺,还是在宫里做伴读的时候。
太子听闻京城进了一批诗笺,在世家子弟中很是流行,便也让内廷司采买了回来一批,给皇子公主们取用,却不成后来因着分配不均,三皇子和六皇子又别了苗头,最后闹到了皇帝跟前。
直到事情尘埃落地后,五皇子才将带回来的谢公笺分了他两沓。
皇宫不像外面,只要有了银子就什么都能买到,宫里虽然富庶,但最好的东西永远都有定数,且只供给处在权力顶端的那些人。所以即便文房四宝这样最基础不过的东西,他都要等别人挑完了才能要。
而萧峥却有一个可以为他买下整间铺子所有纸墨的母亲。
黄衣娃娃安静躺在掌心,镀上他的体温而逐渐变得温暖,有着和记忆中人相似的眉眼。
萧观突然觉得周绍夫妻评价宋湄的话有些道理。
虽然有几分年轻气盛,但也的确可爱。
太子本人亲自认证,他不仅羁押了傅兆兴,还砍了他的头冰镇带回家。
宋湄胃里翻涌,她好像快要吐出来了。
太子仍陷在回忆之中:“现在想起来,都觉得十分奇怪。分明是春天,天气却反常地热。从邱池城取用的冰块,原本够用的份量却早早地化光了,于是只好提早回京。”
到冯家的那一日,是进入春天后最热的一日。
现在想起来,都觉得浑身发烫,豆大的汗珠自脖颈滚落,洇湿了衣领,沾手粘腻。
太子说:“那一日像进入了暑季,热得人浑身难耐,连本宫身边见血也镇定自若的下属都躁动不安。”
正巧这时,一场急雨从天而降。坐在花亭中不过一刻钟,就沾染了一身潮湿。
想起那道随急雨一起从天而降的倩影,太子浑身的血再次沸腾起来:“本宫坐于花亭,看见了你。”
宋湄终于想起来了。
心理建设做得再好,身体却骗不了人。
她虽然这么说着,但肢体却僵得不行,脚像被钉在了地面一般,怎么都动不了。
萧观也看出了她的异样,他又向前了两步,站得同她极近,几乎就要靠在她的身侧,稍稍抬一抬右手,就能够揽住她。
宋湄后背已被冷汗打湿,在他靠近之时身体微微一颤,本能地向左后方退了一步。
如果说刚才他觉得她只是紧张,现在基本可以确定,这是抗拒。
萧观自幼聪慧,又遗传了父母双亲极好的样貌,一直以来都是在赞美声中长大,就连从前皇后在世时也曾感叹过,这孩子心思机敏,博闻强识,比宫里的年轻皇子们都要出挑一些。
后来萧观到了成婚的年纪,世家宗亲的说媒之人差点儿踏破了萧家门槛儿,从前跟着五皇子巡视地方之时,还曾有乡绅小吏的女儿愿意不计较名分委身于他……
这还是他在有生之年,第一次被女子嫌弃得这样彻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