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杀猪般的背景音里,魏麟池恶狠狠地瞪向了对面那间牢房——和这边一样大,但只有两人在,所以看着都格外宽敞些。
魏麟池坐着伏地的家丁,刚想笑,嘴角扯到了伤,又疼得他面目扭曲:“你们两个给我等着,尤其是那个狐狸脸儿的!”
隔着牢狱过道。
狐脸面具的雪袍公子刚清出一片勉强能坐人的地方,连身也不曾回过,只听得出,他面具下隐隐带着笑:“半个时辰前,这话我好像听过一遍。”
魏麟池一噎。
随着这句话召回脑海的画面,叫他那张被打成了猪头似的脸上,表情扭曲,青紫的伤都更疼起来。
“你,你别得意!”
他四处扭头:“万墨呢?万墨呢?!”
“回少爷,万衙内还晕着呢。”
“呸!这个废物!”
魏麟池转回去,一副恨不得活吃了对面那只狐狸的模样:“连面具都不敢摘,还敢跟我凶?小爷我前些日子刚好听说,那阎王收里有一种叫北疆蛮子都闻之丧胆的刑罚——待上官来了,便叫你试试!”
谢清晏摘去杂草的手一停。
他微抬眸,恰对上了戚白商扫来的眼神,隐有疑色。
像在问他,当真?
谢清晏缓慢垂下长睫,将戚白商牵到他刚清出的石榻前:“他胡说的,无需理会。”
“?我胡说?”魏麟池气笑了,“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,待会给你拿滚烫的热油一浇,活扒你一层皮的时候,你就知道我是不是胡说了!”
“——”
刚坐下的戚白商身影微滞,有些惊神地看向了谢清晏。
谢清晏眼神沉如墨翳,藏在昏昧间,他攥紧了戚白商的手,像是怕她在这一刻抽离。
即便方才打得对面整座牢房里的人落花流水,也不曾沾污一点的雪白衣袍,此刻毫不顾忌地垂委在地——
谢清晏在戚白商膝前蹲下来,握着她微凉的手指,藏在掌心。
他背对着魏麟池等人的牢房,掀起半截狐脸面具,一边低头给她呵气取暖,一边低声:“夭夭,别怕我。”
军中审讯敌间本便是极尽酷烈之事,若非赏罚分明,心狠手辣,他也不可能握得住阎王收与三十万镇北军。
只是这些在她看来,是否只是借口?
“…我没有怕。”
戚白商垂着眼,轻声道。
谢清晏拢着她指尖的手停住,抬头望向她,对上了那双清濯如秋水的乌眸。
“但,”戚白商趁谢清晏怔神,从他掌间抽回她的手,“这样于礼不合。”
谢清晏刹那便醒回神,眼底刚褪去的笑意又笼上了。
他轻易便将她的手攥回。
“我可是你的夫君,有何不合,夫人?”
最后一个称呼被他咬作重音。
“……”戚白商睖他,将声音放到最轻,“你明知那是权宜之计。”
“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?交代遗言呢!?”骂着骂着成了独角戏,魏麟池气急了,起身到过道前指着对面斥问。
恰在此刻。
牢房另一头传来铁索碰撞的声音。
魏麟池被打得青紫的脸上顿时露出喜色,踹了一脚家丁:“大点声!”
于是那二人更卖力地喊起冤来。
“砰!砰!”
杀威棒敲在牢狱栏杆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