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“读默术”本依赖于寂静中的心灵波动,如今却被滔天声浪淹没,精神几近崩溃。
三天三夜后,声潮渐息。
但世界已经不同。
朝廷宣布全面彻查旧案,追责当年制造“静语符”的元凶。三十六名高官自缢,百余人家族流放。音律院被改为“言学院”,专门研究语言自由与社会秩序的关系。
秦砚并未现身朝堂。
他在苍梧岭建起一座“无声书院”,不授经史,不论文章,只教一件事:**如何倾听。**
学生们来自五湖四海,有聋者、哑者、盲者、疯癫者、曾被割舌者、父母死于肃言令者……他们不分贵贱,同吃同住。每天清晨,所有人围坐一圈,轮流用手语、表情、动作、书写甚至呼吸频率表达内心最深的痛苦与渴望。
没有人打断,没有人评判,只有专注的聆听。
十年过去,这批学生陆续走出大山,成为教师、法官、医者、工匠、农夫……他们在各自岗位上传递一种新的信念:
**真正的秩序,不是没有声音,而是所有声音都能被听见。**
又一个春日,小女孩已长成少女,颈间的铜牌依旧佩戴。她来到书院求学,见到那位白发苍苍的先生,怯生生问道:“您真的见过秦大人吗?”
老人笑了,指了指讲台上正在授课的身影:“你说呢?”
少女怔住。
那一刻,她忽然明白,英雄从未离去,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。
当晚,她在日记本上写道:
**“我不是在寻找声音的路上,我本身就是声音。”**
多年后,这部日记被整理出版,取名《第十问》。书中最后一章写道:
“九灯已燃,人心已醒。可若有一天,我们再次害怕开口,该怎么办?
答曰:请记住,总有一个地方,有一群人,在等着听你说完第一句话。”
书末附录一张地图,标记着全国各地默默兴起的“倾听小屋”??简陋茅舍、破庙角落、村口大树下,都有人在安静等待,只为听你说一句真心话。
而在星空深处,第九百零六颗守心星终于脱离轨道,缓缓坠向人间。天文官记录最后一刻:
“星落于苍梧岭,化作一朵紫藤花,落地生根,翌日即开满山野。”
有人说,那是苏璃回来了。
有人说,那是听萤的笛声终于抵达了终点。
还有人说,那不过是春天罢了。
可每当夜深人静,若有心人静坐花下,仍能听见极细微的旋律,轻轻响起:
“民之所言,可闻乎?”
风穿过山谷,带回一声温柔的回答:
“闻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