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荻刚迈出半步的脚停住。
“你怎么了。”
“没事,安眠药。”陆是闻端起杯子去接水,江荻将他挡住,视线落在陆是闻手里的药片上,脸沉下来。
“这玩意得有处方吧?不能乱吃。”江荻说。
陆是闻的安眠药一看就不是寻常药店能买到的那种,盒子上的名字他也看不懂,反正不是什么安神补脑液、疏肝解郁胶囊之类的。
“有,我在医院开的。”
“不吃不行?”江荻眉头皱得更深,“也不怕吃多了变傻。”
“不会。”陆是闻解释,“按剂量服用很安全。”
安眠药的确有一定副作用,医生也告诉他了,但比起每晚睡不着觉,影响几乎忽略不计。
江荻皱眉,紧盯着药片,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。
仿佛陆是闻拿的不是安眠药,是鹤顶红。
陆是闻莫名就又想起了城隍庙那只叫“虎哥”的橘猫。
如果现在轻轻在江荻的脸上戳一下,他会不会也“嘭”的炸毛?
陆是闻手指不露痕迹的蜷了下,按捺住想这么做的冲动,说:“我吃药很久了,你看我有变傻么。”
……这倒是没有。
如果陆是闻都算傻的,班里就真没一个聪明人了。
但江荻还是不想他吃,伸脚将转椅绊过来,把陆是闻往椅子上一推。
陆是闻猝不及防坐下,但也没挣扎,背靠着椅子,微微抬头注视江荻,颇有耐心的等待他下一步动作。
江荻往墙上一倚,冲陆是闻一递下巴:“说吧。”
陆是闻略扬了下眉,轻轻“嗯?”了声,江荻不耐:“话疗。”
见陆是闻不语,接着道:“你怎么了,为什么,是谁让你不开心?”
“……”
江荻说完,也觉得自己的语气好像强硬了点。
给陆是闻戴个手铐就是审讯现场。
他叹口气,耐着性子,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软和些,问:“因为刚才那通电话?”
陆是闻看着他,沉默了下:“算是吧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江荻又不知道对话该怎么继续往下进行了。
四下安静了一会儿,正当江荻以为本次话疗将以失败告终时,陆是闻低低开了口。
“电话是我爸打来的。”
江荻眸子颤颤,垂下与陆是闻对视。
“我刚上初中的时候,他就和我妈离婚了,我们当时还没从桐城搬走。”
陆是闻顿了顿,缓声说,“我被法院判给我妈,他净身出户,这些年一直过的不如意,开雕塑工作室赔本,做生意被骗,后来和他前司的一个会计好上,前两年结了婚。刚刚给我打电话,跟我说他老婆怀孕了,想借点钱。”
陆是闻语气不痛不痒,仿佛在说别人的事。
“为什么离婚?”江荻问,“他出轨了?”
“没有。”陆是闻说,“他是山里出来的,父母死得早,也算勤劳上劲考进大学,认识了我妈。我妈家境殷实,两人谈恋爱时就遭到我姥爷的极力反对,但我妈当时说什么都要跟他好,还把姥爷给她攒的嫁妆钱全拿来支持他搞艺术,未婚先孕有了我。”
“开始他对我妈百依百顺、言听计从,但日子久了,他就渐渐开始觉得我妈和他没有共同语言,脾气霸道强势,不尊重他。他觉得自己身为男人,却没了应有的自尊,说什么都要跟我妈离婚。我妈骄傲了一辈子,从来只有她选择不要谁,没有谁敢不要她,自然咽不下这口气,所以离婚后也没少给他使绊子,他职业频频受阻,跟我妈有关系。”
“你说法院把你判给你妈。”江荻说,“那你怎么没跟她住一起,为什么自己回桐城。”
话及此处,江荻忽然一怔,想起陆是闻之前跟他说过,他的父母各自都有家庭。
江荻:“她也不要你了,还是…他们对你不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