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浑天五行真决》。
这篇道诀气势恢宏,横贯天宇,有洞察鬼神之机,妙演天地之造化,五行并用,跟陈乾六之前所学,尽皆不同。
陈乾六见之大喜过望,急忙袖中飞出一本空册,一面全力记忆,一面抄录其上。。。
清明之后,春意渐浓。青崖山的桃树开得比往年早,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,像是大地在低语。井口每日清晨都凝着一层薄露,仿佛昨夜有人在此长谈至天明。小女孩那句“我也爱她”,并未消失,而是沉入水底,化作一道微光,在幽暗深处缓缓游动,如同初生的灵魂寻找归途。
明光接掌听学院已三年。他虽目不能视,却听得见常人无法察觉的声音??风掠过瓦檐的震颤、沙粒滚动时彼此摩擦的私语、甚至井壁青苔生长时那细微的噼啪声。他说:“眼睛闭上后,耳朵才真正睁开。”孩子们信他,因他总能准确说出谁在撒谎、谁在强忍泪水、谁其实早已准备好说出那句话,只是缺一个愿意蹲下来听的人。
他继承了婉的规矩:不招生,不授课,只等有缘人叩门。每月十五,听童旧友仍会从世界各地归来,在主堂围坐一圈。如今他们多已成年,有的是心理医生,有的是战地记者,有的成了社区调解员。但他们回到这里,便不再是身份,只是倾听者与被倾听者。
这一夜恰逢月圆。七枚铜铃无风自响,音调错落,竟连成一段旋律,似曾相识。明光忽然抬手示意众人安静。
“井要说话了。”他说。
话音刚落,井水再度升起,离岸三寸,如镜悬空。但这一次,水中映出的不是星空,也不是未来文字,而是一幅流动的画面:一片荒原之上,立着一座铁塔,塔身锈迹斑斑,顶端却亮着一盏灯,微弱却不熄。塔下跪着一人,背影瘦削,双手捧着一本破旧日记,正低声诵读。风太大,听不清内容,但每念一句,塔灯便闪一次,像在回应。
画面转瞬即逝,水面回落,金纹荡漾。
“那是……沈知白?”一名听童旧人惊呼,“我认得那本日记!是他父亲留下的!可他不是二十年前就失踪了吗?”
明光沉默片刻,指尖轻触井沿,感受那一丝余温。“他还活着。”他缓缓道,“他在守塔。”
众人面面相觑。沈知白,那个曾在听学院短暂停留的青年,因母亲被禁言令迫害致死,一度愤世嫉俗,认为“倾听不过是弱者的自我安慰”。他离开时留下一句话:“我要去烧掉所有井。”可后来,人们发现他出现在各大静语塔之间,默默修补破损的录音设备,却从不参与倾听。
难道他一直在赎罪?
明光当夜便做出决定:启动“寻塔计划”??派出七名听童毕业生,循着井中所现线索,寻找那座铁塔,带回沈知白的声音。
七人分赴七大洲,携录音笔、盲文日记、骨传导耳机,踏上未知之路。他们不带武器,不设目标,唯一使命是:若见沈知白,请坐下,听他说完一句话。
半年后,第一份回音抵达。
是来自西伯利亚冻原的录音。背景是呼啸的北风与金属塔架的呻吟。录音者是一名女医生,曾是听童计划第三批学员。她的声音颤抖:
“我找到了。塔在废弃气象站旁,孤零零立着,像一根插进大地的针。他老了,满脸风霜,右手只剩三根手指??冻伤截肢的。我走近时,他正在读日记,头也不抬,只说:‘你们终于来了。’
我说:‘我们来听你说话。’
他笑了,笑得很苦:‘我已经说了二十年,可没人听见。’
我说:‘现在有人听。’
他沉默了很久,然后翻开日记最后一页,念道:
‘妈妈,我不是恨你当初不反抗,我是恨我自己,当年没抱住你,没让你知道,你的声音对我有多重要。’
念完,他哭了。不是嚎啕,是那种无声的、身体发抖的哭。我把录音笔放在他手里,说:‘现在,你说,我们录。’
他摇头:‘不必录了。你们来了,就是听见了。’”
录音至此中断。明光听完,久久未语。他伸手抚过盲文笔记,指尖划过一行字:“真正的倾听,不在设备,而在到场。”
又过三个月,其余六路陆续归来。有人带回沈知白修过的塔灯零件,有人录下他哼唱的一首童谣??那是他母亲生前最爱的歌。最远的一支队伍深入非洲沙漠,竟发现不止一座铁塔,而是七座,分布于七大洲曾发生大规模沉默之地。每一座塔下,都有人值守,或老或少,皆是曾因“说不得”而失去至亲之人。他们自称“守灯人”,职责不是发声,而是确保“有人想说时,必有一盏灯为他亮着”。
明光召集所有听童旧友,宣布将《无声之书》增补一章,名为《守灯录》,记录七塔故事,并送往各静语塔传抄。
与此同时,青崖山的井开始显现更奇异的现象。每逢雷雨之夜,井水不仅浮现出文字,还会传出声音??不是录音,而是实时对话的片段,跨越千里,清晰可辨。
某夜,明光独坐井边,忽闻水中传来孩童哭声。他俯身细听,竟是南亚某村落的小学教室。一位教师正带着学生做“倾听练习”,每人说一件从未对人提起的事。轮到一个小女孩时,她怯生生地说:“我爸爸死了,是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。村里人都说他是叛徒,可我知道,他只是想让大家听见旱灾的真相……”话未说完,教室外突然传来怒吼与砸门声。村民要抓她,说她“继承了叛徒的嘴”。
明光猛地站起,虽看不见,却朝井水伸出手,仿佛要抓住什么。下一瞬,他取出随身录音笔,按下播放键,放出一段声音??正是婉临终前那段七段录音中的第五段:南极守站人的蓝光回信。